唐斯这话一出，先前有的没的猜测都成了事实。

徐致等人揶揄声阵阵，眼神反复扫视着边上两位。

迟俞睨了徐致一眼，打断他的起哄。

“朋友而已。”他看向赵知棠，“与她无关。”

这个她，自然指的是唐斯。

唐斯被他疏离的话弄得下不来台，“切”了声，自讨没趣后坐远了些。

气氛异常尴尬，倒显得吃瓜群众有些赶鸭子上架。

秦泽衍赶紧拨弄了下餐桌转盘，将唐斯最爱吃的西多士摆到她面前。

小插曲过去，后面几人再没拿迟俞和唐斯开玩笑。

赵知棠不说话，只一味默默吃着眼前的甜品。

迟俞向来不喜欢别人议论他私事，这嫌避的，听上去是此地无银三百两。

-

六月底出高考成绩，迟俞超常发挥考了672分。

季笙高兴得形象全无，第一时间就去赵知棠房间，拉着她商量该报什么学校。

迟俞搬了电脑坐在客厅，神情淡然盯着屏幕。

赵知棠细看，就见他薄唇轻轻抿着。

小动作，好像并没有那么高兴。

她走过去坐下，问他：“省排多少？”

迟俞耸耸肩，侧过身看她，“近三百。”

“今年题目比较简单吗？”

“可能。”他没什么心情说话。

往届北华市两所Top级的大学在南嘉招生理科省排最低也在一百位左右。

这样看来，确实是差得有点远。

那天他说目标是北华的大学，可这分数如果够不上那两所报其他又着实浪费。

“你现在什么想法？”她直白地问，“一定要去北华市？”

迟俞几乎没有一丝犹豫：“嗯。”

说完，不爽地把电脑屏幕盖上。

季笙不懂这些，只见两人之间低气压盘旋，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点。

到底是弟弟，赵知棠和他关系再不济也不可能由着他任性。

“你再好好考虑考虑，这不是开玩笑的事。”

迟俞左手懒散搭在桌上，两腿大马金刀地敞开。

眼皮恹恹一抬，说：“北华稍微差点的学校也可以，要不然就再复读一年。”

“复读？阿俞你又在开什么玩笑！”季笙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，“这么高的分数为什么要复读！”

“季姨，我来和他说吧。”赵知棠凑近抢过电脑，再度打开。

简单浏览了下往年的报录结果，心底大概有数。

“南嘉大学Top3，这几年招生比较稳定，两三百名是稳的。”她极其认真分析，“这么好的分数不能浪费，我这几天再帮你问问以前的同学。复读更实在没必要。”

“就拿我们班之前一个同学来说，高考发挥失常，没记错当时是630+。其实这成绩已经算不错了，但没达到他的预期他选择了复读。前阵子我朋友提起他，说是后面一年发挥还不如第一年。”

“复读压力很大的。陌生同学、精神压力，尤其基数本来就高的，一点点失败都可能会崩溃。”

赵知棠嘴都说干了，偏头看他一眼，却发现他视线有些失焦。

“迟俞！你盯着我发呆干嘛，我在和你分析利弊！”她差点翻个白眼，“你再不喜欢我也得听，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。”

迟俞咳了声：“哦。我在思考。”

赵知棠：“……”

——嗡嗡嗡

数声震动，两人同时打开手机。

是前几天徐致请吃饭时建的小群。

徐大帅哥：【成绩出了，都怎么样？速报！】

秦泽衍：【稳，过了招飞线】

路寻晹：【同上】

徐大帅哥：【还有两个呢？】

唐唐：【过了华影的线。阿俞怎么样？】

迟俞手指悬在打字框上方，突然失神停顿数秒。

赵知棠抬头看他，“问你了。”

“嗯。”他应了声，目光重新落在屏幕上。

迟俞：【一般，670+】

消息一出，群里瞬间被一连串的红色感叹号刷屏。

徐大帅哥：【一般？这叫一般？你膨胀了啊！】

秦泽衍：【你小子再装试试】

徐大帅哥：【就是！过度谦虚就是炫耀啊】

徐大帅哥：【反正你填志愿前和我说一声，我和你报一个城市】

唐唐：【北华稳吗？】

几乎同一时刻，赵知棠眼见他眸色黯淡下去。

又那样不说话，呆呆盯着屏幕。

再迟钝也能想通了。

为什么非得是北华，为什么情愿复读。

和迟俞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数年，他什么暴脾气她没见过。

现如今把他和为爱复读四个字联想到一起，她都不免全身恶寒。

“迟俞。”她小心试探，“如果是因为唐斯……因为不想异地，其实真的没——”

“我什么时候有说是为了她？”迟俞不悦地打断，“你能不能少脑补点。”

赵知棠苦口婆心劝慰的话堵在嘴边，哑巴似的“啊”了几声。

算了，她大发慈悲就不戳破他的少男心事了。

“你打算报什么专业？”

“计算机。”

“那正好，南嘉大学计算机很强势。”她说，“要不然这两天去校园里逛逛，说不定环境挺好你就喜欢上了。”

“你去？”他随口一问。

“我陪你一起，反正我也没去逛过。”

-

趁迟俞口头松动，赵知棠觉得择校这事刻不容缓。

第二天，在问了同学做完攻略后她便陪他去了趟南嘉大学。

开放式的大学，慕名而来的游客不少。

身边跟着家长的，外貌稚嫩的，看着都像来考察校园的。

赵知棠和迟俞混在人群中。

今天迟俞穿着简单的白T短裤，因日头大，还戴了顶棒球帽。

帽檐长，虚虚遮挡着他上半张脸。

露出的侧脸，显得鼻梁更加高挺。

赵知棠不远不近跟着他，即便如此，沿路还是有几个女生壮着胆子来要他联系方式。

客套问了句“这是你女朋友吗”，得到否定答案后都会松口气。

起初赵知棠冷眼旁观，后来次数实在频繁，她见迟俞脸色不太好。

直说自己有女朋友不就行了。

她不免想到唐斯，觉得迟俞这种模棱两可的行为属实不道德。

再一次有女生上前，她直接拦了下来。

迟俞脚步微顿，侧眸睨她一眼。

“不好意思啊，我弟弟有女朋友了。”赵知棠礼貌拒绝，“我们就是来参观参观校园，同学，请问这边的梧桐大道在哪儿啊？”

女生还没缓过神，“啊”了一下，身子往右转九十度，“在那边。姐姐你们沿着这条路过去，到路口会看见一个牌子。”

赵知棠望了一眼，说：“好的，谢谢。”

正准备走，女生又偷偷瞟了迟俞一眼，怯生生开口：“那帅哥你是哪个学校的？”

赵知棠替他回答：“才高考完，可能会报这里。”

“这样啊！”女生眼睛瞬间亮了起来，“要不还是加个联系方式吧。下学期我大二，也算是半个学姐了，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帮忙！”

赵知棠感觉嗓子不太舒服，轻咳两声，默默退到了一旁。

迟俞半边侧脸打在阴影处，转头看向她，“走不走？”

冷酷抬步，最后对那女生说：“不好意思，我们先去前面看看。”

-

盛夏，梧桐正绿。

宽敞的行道两边，放眼望去满眼绿意。

树荫下，太阳光线被大幅削减。

凉快许多。

迟俞摘下帽子，随手捞了捞凌乱的头发。

“环境比北华好，晚上走在这应该挺惬意的。”赵知棠闲聊。

“嗯，或许吧。”迟俞毫无波澜。

“我刚刚看到后面好像有篮球场，你喜欢打球，要不要去看看？”

“随便。”

“……”

答应来的是他，没劲的还是他。

赵知棠唾弃自己，怎么会想不通说要和他两个人来参观校园。

“你是不是想回去了？”她停下，脸色也有点不爽。

“没有。”

“实在不愿意就回去吧，填报志愿的事再想想。”

“赵知棠。”他突然叫她，“没说不想逛，我只是有点热。”

对哦，这么热的天都忘记买瓶水喝了。

难怪他一直拿着帽子扇风。

“我去买水，你在这等一会儿。”

“不用。”迟俞重新戴上帽子，“那边有椅子，你坐下，我马上回来。”

-

这瓶冰水递到赵知棠手里，她此刻的心情简直可以用受宠若惊来形容。

多难得啊，白日做梦她都不敢这么做。

迟俞给她买水？

不由想起那年运动会晕倒，那么多人都来关心她，就他跟个没事人样的坐在小卖部门口打游戏。

到底可能是大了，或许又被自己这几天的尽心尽力感动吧。

赵知棠舒了口气，满足地灌了几口冰水。

心旷神怡。

沿着梧桐大道左边水泥路下去，后面是一个篮球场地。

八个篮球框架，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人。

球鞋摩擦地面“嘎吱嘎吱”，两人绕着场地周围走到阴凉处坐下。

赵知棠拿出包里的纸巾擦了擦汗，结束，又抽了一张新的递给身侧的人。

“咚咚咚”

一个篮球突然滚了过来，停在她脚边。

“同学！”不远处一个男生冲她招手，“麻烦你把球扔过来！”

赵知棠弯腰，正要碰到球。

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截胡了。

迟俞抿着嘴角，起身，几乎不费力气一抛，球落回场地。

没多余的话。

赵知棠见他坐下，又看向刚才的男生。

那男生摸了摸鼻尖，走两步，捡起地上的篮球。

“不用搭理。”迟俞冷声开口，“这种都是为了泡你。”

“啊？”赵知棠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。

这么简单粗暴吗……

“走几步就能捡的事，你扔过去，后面就会要你联系方式了。”他侧眸，“赵知棠，机灵点，别那么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