伦敦公寓的清晨被一阵急促的视频通话提示音打破。温翎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,屏幕显示是小林的来电。她刚按下接听键,小林兴奋的声音就冲了出来:
"温老师!快醒醒!小森的线上画展提前开始了!他说要给你们一个时差惊喜!"
温翎瞬间清醒,连忙推了推身旁的俞瑾言。两人手忙脚乱地打开笔记本电脑,登录小林发来的链接。屏幕亮起,一个简单的网页界面展现眼前——"小森的世界:晨光画展"。
画展以一段小森自己录制的视频开场。镜头前的男孩比一年前更加挺拔,虽然说话时眼睛还是会不自觉地看向旁边,但声音已经坚定许多:
"温老师,俞老师,这是送给你们的礼物。我用一年时间画了你们去过的所有地方。"
画面切换,一系列画作徐徐展开。温翎倒吸一口冷气——这哪里是一个孩子的作品?小森用他独特的视角重新诠释了"边界实验室"的每个据点:伦敦仓库被画成一座发光的城堡,里斯本的鹅黄房子漂浮在蛋挞形状的云朵上,哥本哈根的拼图墙变成了活的门扉,而上海的工人新村则被描绘成机械与花朵共生的奇妙花园...
"这孩子..."俞瑾言罕见地语塞了,手指不自觉地触碰屏幕上小森的签名——那曾经歪歪扭扭的字迹,现在已经有了艺术家的风骨。
最令人震撼的是最后一组作品——《看不见的连接》。小森用半抽象的线条描绘了温翎和俞瑾言在各个项目中的身影,但特别的是,所有画面中都有一条若隐若现的金色丝线,将分散在三大洲的场景串联起来。
"这像极了艾莉丝的理念..."温翎轻声说,胸口涌起一阵奇异的温暖。
视频最后,小森宣布了一个更大的惊喜:"我和'晨光之家'的朋友们一起创建了'小艺术家实验室'。林教授说,我们可以用画画帮助更多像我这样的孩子。"
画面切换到一群特殊儿童在"晨光之家"新开辟的艺术工作室里创作的场景,每人面前都摆着小森设计的"绘画工具包"——为不同感知能力的孩子特制的画笔和颜料。
温翎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。她转身抱住俞瑾言,感受到他的手臂也在微微颤抖。这一刻,所有的旅程、所有的努力都有了最美好的回响——他们播下的种子,已经长成了能够庇护他人的树荫。
视频结束后,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泰晤士河上的船鸣。温翎靠在俞瑾言肩头,两人十指相扣,谁都不愿打破这份感动。
"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小森的样子吗?"俞瑾言最终轻声问,"那个连眼神交流都困难的男孩..."
温翎点点头,眼前浮现出听证会上那个蜷缩在角落的小身影:"现在他成了帮助别人的人。"
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,在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线。温翎突然坐直身体:"我们应该回去一趟。"
"参加'小艺术家实验室'的开幕式?"俞瑾言立刻会意。
"不仅如此,"温翎的眼中闪着光,"我想把艾莉丝的故事也带回去。小森应该知道,他的'看不见的连接'与一位八十年前的女画家产生了怎样的共鸣。"
俞瑾言微笑着拨通了林教授的视频电话。屏幕那端的林教授听完他们的想法,眼睛亮了起来:"完美的时机!下个月是'晨光之家'成立三周年,我们可以做一个大型特展——'跨越边界的对话'。"
挂断电话后,两人立即行动起来。俞瑾言联系凯特商讨借展艾莉丝作品的事宜,温翎则开始整理这些年拍摄的小森和其他孩子的成长影像。伦敦实验室的打印机嗡嗡作响,一张张照片逐渐铺满工作台。
中午时分,马克和萨拉带着午餐来访,看到满屋子的资料都惊呆了。
"这就是传说中的'边界龙卷风'工作模式?"马克打趣道,小心地跨过地上的照片堆。
萨拉则被小森的画作吸引:"这孩子是个天才!我们应该在伦敦也做一个同步展览。"
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响应。接下来的讨论热烈而混乱——时差导致上海、北京和伦敦的合作伙伴不断加入视频会议,多语言交流中不时爆发笑声和争论。温翎的相机静静记录着这一切:俞瑾言用中文和英语交替解释概念,马克试图学说"晨光之家"的中文发音,萨拉则设计着三地联展的视觉方案...
傍晚,当初步方案终于成形,所有人都精疲力竭却心满意足。马克和萨拉告辞后,温翎和俞瑾言留在渐渐暗下来的工作室里,周围是散落的草图和照片。
"累吗?"俞瑾言伸手拨开温翎额前的碎发,这个亲昵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了一下——过去一年他们太专注于工作,很少有这样的温情时刻。
温翎摇摇头,突然抓住他的手:"还记得在里斯本那个雨夜吗?我们共撑一把伞回鹅黄房子,你也是这样拨开我头发上的雨滴。"
俞瑾言的耳根微微发红,但这次他没有移开目光:"记得。那天你说了句'这就是家的感觉吧',虽然我们住在临时阁楼里。"
记忆的闸门打开了。他们聊起伦敦初期的艰难,里斯本的意外发现,哥本哈根的雪夜灵感...每一个关键时刻,都有彼此的身影。温翎这才意识到,在记录他人故事的同时,他们也悄然编织着自己的故事。
"我们好像很少拍照留念,"她突然说,"我的相机里全是别人,几乎没有我们两个人的合影。"
俞瑾言想了想,从钱包深处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——那是里斯本餐馆老板在他们临走时拍的,两人站在鹅黄房子前,温翎笑着指向刚画好的招牌,俞瑾言则侧头看她,眼神柔和得不像话。
"你居然留着这个..."温翎的声音微微发颤。
"一直带着,"俞瑾言轻声承认,"就像你带着那枚羽毛胸针。"
温翎下意识摸向领口——那枚在哥本哈根买的羽毛形胸针确实从未离身。这些小小的、近乎隐秘的牵挂,比任何誓言都更能说明一切。
夜色渐深,但他们谁都不想结束这场难得的回忆之旅。俞瑾言翻出公寓里珍藏的红酒,两人坐在工作室的地板上,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小森画展页面,一杯接一杯地聊着过去与未来。
"等三周年展结束后,"温翎脸颊微红,眼神却格外明亮,"我想重新规划一下我们的工作方式。不能总是这样三大洲连轴转..."
俞瑾言放下酒杯,认真地看着她:"我正想和你商量这件事。基金会提议设立一个固定团队负责日常运营,我们则可以更专注于新项目的开发和关键节点的支持。"
这意味着更多的稳定,更少的奔波,以及...更多属于两个人的时间。这个未说出口的潜台词在空气中微微震动。
温翎伸手抚平俞瑾言衬衫上的一道皱褶——这个动作如此自然,仿佛已经重复了千百次:"听起来不错。我们可以找个固定的家,不只是酒店和临时公寓..."
俞瑾言握住她的手,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指节:"北京?伦敦?还是..."
"有你在的地方,"温翎轻声打断他,"就是家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