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。”
叶云棠把盒子扔给他,翻开账本随意看了几眼,见其中夹着许多花花绿绿的签押,多是借还抵物一类,署名‘木利’,想来是这海商的名字。正要把东西塞进怀里,忽然看到一张契书。
那是一张卖身契,从新旧画押看来,已经手四人。被转卖的这名少女唤作阿檀,十八岁,西瑶人,乃是一名舞姬。从明州灵泉,到凉州熙河,再到江州衡城,转手三次之后,被这海商以七百金买下。
叶云棠垂眸看了一会儿,夹着契书一折,放火上点燃烧了。转身对那劫匪说道:“宝物倒是真的,你没有骗我,这钝刀割肉就不必受了。”
劫匪愣了愣,这才反应过来,颤颤巍巍道:“小的谢过大王,多谢大王饶命……”
寒光一闪而过,那劫匪面上狂喜之色未褪,喉头却喷出鲜血,睁大双眼仰倒在地上。
袍袖干脆利落地一扬,叶云棠收剑入鞘,含笑道:“赏你个痛快,谢就免了。”
伙计们在林中挖了个大坑,将群匪尸首埋了,铺上枯枝落叶。叶云棠坐在火堆旁,在额头上放了一块湿帕子,听见身后脚步声,头也不回道:“姜伯,我知道你要说什么。”
老者道:“少东家,那车里头的人来历不明,若是随我们一同上路,只怕会另生事端。”
叶云棠拿出怀里账本,道:“姜伯,你不妨猜一猜,被这群劫匪打劫的这位海商做的是什么生意?”
老者双手接过翻看了几页,讶然道:“这是……”
“不错,”叶云棠目光微冷,“此人专掠卖人口,伪装成游商,靠着车里那些假金假石头在各州之间行骗,拐骗良民,将其从一地贩卖到另一地,干的恶事也不比这些劫匪好多少。此番遭难,也算是恶有恶报。”
老者微一颔首:“如此说来,被关在车里的那位姑娘也是被人骗卖到此地的了。”
叶云棠看向马车,眼中映着跳跃的火光,慢慢道:“从明州到江州,路途何其遥远。七百金买一个人,连我都有些好奇,他究竟要把人送到什么地方去。再说了,姜伯,你也见到她的样貌。这里是北地,可不是青州,我们要是不管她,她的下场如何,不必想也能知道。”
老者思忖片刻,叹道:“也罢,救人一命,命里便多添一笔功德,到底是件好事。神灵在上,定会保佑少东家诸事顺遂。”
叶云棠笑吟吟道:“我倒没想过这个,不过是当初有人也这般救了我,今日便换作我来救旁人,仅此而已。这一路上荒郊野岭,想找个人也难。留她在身边,我也好趁着这两日睡个安稳觉,蓄精养锐,等到了回安说不得还有一场硬仗要打。”
老者闻言赞同道:“是这个道理。先前我还在担忧此事,叮嘱那几个小子经过村镇时多留意些,看看有没有年轻女子,谁知尽是些个五六岁的女娃娃。”
“五六岁?”叶云棠嘴角抽了抽,“这是准备让我带孩子呢?”
等处理完林中之事后已是破晓。天光微明,众伙计回来重新将马套上,扑灭火堆,一切恢复如初,商队重新上路。
叶云棠坐在马车里,听着传来的征铎声,抱着怀中少女合衣躺下。车厢不大,多了一人更显得局促,手脚也伸展不开,后背更是紧贴厢壁,动一动也难。可说来奇怪,如往常一样,只要有人在身边,她一定就能睡着。
听着身旁人平稳的心跳声,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暖意,因多日未曾安睡带来的烦躁逐渐消散。困意袭来,叶云棠慢慢合上眼,这一次再无泼天血光与熊熊燃烧的城池出现,她被黑暗裹挟着,在久违的平静与宁和里,陷入黑沉的睡梦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