仅有四十平的出租屋逼仄且无路可退，韦端粗略判断乔娜的力度和砍刀的长度，得出了强行突破他们会被砍成两半的结论。

乔娜手里的砍刀拖行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剐蹭声，让人很不舒服，在一阵意义不明的大笑后，她抬手看向目标更大的贺知。

贺知的反应快很多，他拎起韦端的后颈闪开，一步步退到墙壁。一室一厅的出租屋没有阳台，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没安防护栏，他猫腰避开近在咫尺的一刀，趁砍刀卡在墙壁时猛地拉开窗，带着韦端一跃而下，而砍刀堪堪划过他的后脚踝，带出飞溅的血液。

但好歹是没被砍中要害。

过小的身体让韦端除了扒紧贺知外什么都做不到，本的家在七楼，高度足以摔死人，他惊恐地看着探头出来的乔娜，对方似乎还打算把砍刀扔下来。

好在贺知作为侦探，飞檐走壁地潜入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——这并不是正经侦探的作风，但确实经典。只见他一手护着韦端，一手扯住楼下晒的被单，稍微减缓了下落的速度。

仅是挂在衣架上的被单不足以支撑他们，贺知咬咬牙，盯准二楼处违章延伸出来的顶棚，落到上面的时候还有空看一眼招牌的字：“苹果派，十元一只。”

韦端大叫道：“闪开！”

贺知刚好翻身跳下去，躲开直直落下的砍刀，由于高度无法平稳落地，抱着韦端在地上滚了几圈缓解冲击力后惊魂未定道：“我靠，那刀能把我俩捅个对穿。”

韦端被他护的很好，一根毛都没掉，他用爪子拍拍贺知道：“你还好吗？”

贺知感觉自己多处骨折，但还是笑道：“没事，我身强体壮的。”

他捏捏小狗爪，突然道：“端端，刺激吗？”

这句话让韦端想起周目二他们从万米高空下坠时，贺知也问了他一句“好看吗”。

他心念一动，憋了许久的话刚要脱口而出，旁边就围上来了一圈人，他们穿着奇特的衣服，绘制着图腾的白色长袍显得肃穆又诡异，手里都拿着火把。很快就有人乐于助人地扶起贺知。

“劳驾，送到医院就好。”贺知路都走不了了还死死抱着韦端，在游行队伍经过医院时出声了，但这群人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他。

“你不去篝火盛典吗？”有人问。

贺知无奈道：“我去到那估计要没气了。”

他们的眼神更加古怪，韦端想起刚才乔娜没说完的话，急忙咬了贺知一口，高度原因刚好咬到了贺知的胸肌，贺知闷哼一声，尴尬笑道：“去盛典也行。”

游行的人们收回了目光，搀扶着他朝达瓦小镇的中心走去。

韦端点开奖励，得到了一个宝箱。

[获得可替换的机械腿，可寻找伊莉雅女士帮更换]

机械腿？

韦端看向贺知的个人数据，此时毒素已经蔓延到胸口，他更需要的是更换腰部的道具。

他扯扯贺知，想让贺知到广场就脱离队伍，可重伤的贺知没有行动能力，游行队伍的人也不松手，强行带着贺知巡场，他们此时意识到不对已经来不及了。

一圈，两圈……直到火把即将燃尽时，游行队伍都还在不知疲倦地继续。

韦端想跳下去扯住贺知，却被死死抱在怀里，他愤怒地看着贺知，后者却无辜道：“我松不开手。”

贺知弯眼一笑，神智并不比逐渐癫狂的游行队伍好到哪去，他温柔而眷恋地看着他的小狗，低声道：“端端，我准备要死了。”

“你陪陪我吧。”

韦端目眦欲裂，而结局也在这时候触发，他被强行制住，连话都说不了。

于是只能沉默地依偎在贺知怀里，直到抱着他的人走不动了，苹果毒爬满全身，好看的脸布满黑色的线，看着痛苦而狰狞。

搀扶的人松开了手，贺知重重倒地，可就算这时还护着韦端，最后的力气控制自己用后背撞在地上。

[死亡结局一：初出茅庐就栽坑的菜鸟侦探]

[角色贺知：已身亡]

[游戏继续]

很明显，游戏并没有结束，以韦端的能力能看得出这个游戏走的是单线式，他只需要继续推进就好。

可系统看到韦端毫不犹豫地选择重开，想阻止都来不及。

坐在男人身上的小狗全身的毛炸起，咬牙切齿道：“贺知——”

谁允许你擅自先死了。

＊

4月2日早晨，贺知从床上坐起，发现自己本该抱着睡觉的小狗不见了。

时间显示是上午十点，他似乎不应该起这么晚的。

贺知手腕一翻，刚点开游戏光屏，就看到好几条进度通知。

[玩家韦端已收集齐关键线索]

[玩家韦端已答题，结果正确]

[玩家韦端已逃脱乔娜的追杀]

“贺知。”一早上速通案件一的传奇小狗钓着一盒蒸饺进门，跳上床后道，“吃吧，确认没毒了。”

……甚至还给他带了早餐。

贺知想不通自己怎么啥都不用干就通关了，就像他也想不通韦端为什么要选择重开。

“噢对，我要去拿回侦探证。”他恍惚道。

贺知终于找到了一件韦端没完成的事，松了一口气，不料小狗冷冷道：“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
韦端就不信了，这次都排除了所有危险因素，他寸步不离地盯着，贺知还能怎么死。

由于心情不佳，本来就长得凶的博美看起来更凶了，贺知甚至不敢抱着他，一人一狗就这么有些尴尬地前往伊莎女士的家。

在贺知第三次试图带着韦端兜圈时，韦端终于开口了：“你不是来过了吗。”

贺知身体一僵，还以为他知道了什么，可韦端并没有继续说下去，只是沉声道：“带路。”

于是贺知直接带他到了上次探索出来的老宅子，敲门三声后，少女打开了门。

韦端认出了她是卖给贺知宠物翻译器的人，直觉觉得有古怪，下一瞬系统提醒出现。

[已找到伊莉雅女士]

贺知还在尽职尽责地扮演npc，重复着说过的台词：“小姐，您认识伊莎女士吗？”

伊莉雅点头道：“是的，她是我姐姐。”

“你们找她有什么事？”

[A.讨要侦探证（要完就离开）]

[B.请她帮忙换零件（进屋细谈）]

韦端压根不在乎什么侦探证，他只知道贺知那鲜红的生命倒计时要把他逼疯了，冷着脸刚想选B，却见不属于自己操控的光标一闪而过，然后选了A。

他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，而还在交谈的贺知一无所知。

“是的，我的侦探证遗落在伊莎小姐那了，可以麻烦你帮我联系她吗？”贺知道。

“噢！你就是姐姐说的在火车上帮她的莽撞侦探啊。”伊莉雅笑嘻嘻道，“姐姐今天去集市坐摊啦，不过她有交代过我放在哪里，我去给你拿出来。”

“感谢。”

片刻后贺知拿到了侦探证，由于选项原因，他们被强制性推离了花园，并且两小时内不能进入。

“端端，你有什么想去玩的地方……吗？”刚捣乱成功的贺知心情很好，不料一低头就是博美凶恶的表情，似乎恨不得把他撕碎，贺知当即心虚了一下，“哈哈，回宾馆也行，我感觉腰不太舒服——”

“贺知。”韦端打断道，“玩够了没有。”

他几乎是压着火气，咬牙切齿道：“你压根不是什么npc。”

＊

小卖店外的长椅上，一只白色的博美气鼓鼓地咬着新鲜出炉的苹果糖，而他对面的人类低垂着头十分心虚，一时看不出他们两谁才是主人。

贺知半蹲着和韦端保持平视，小心翼翼道：“你什么时候知道的。”

轻薄脆香的糖衣被咬得嘎嘣作响，韦端阴恻恻地看着他道：“游戏一的时候就开始起疑了。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能耐。”

韦端指的是角色权限，贺知在游戏二给自己建了两个角色，贺哲贺黎都是他，害得韦端一开始不敢确认。

贺知心虚目移。

韦端继续道：“这是第三个游戏。目前看来游戏通关是以我收集完主要结局来进行结算，你之前都在扮演npc走剧情，我也就一直没想着挑明。”

“我的任务是通关游戏，而你呢？”韦端怎么想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选A，气极反笑道，“你来给我上难度的？”

贺知急忙自证清白：“没有，我是来帮你的！”

他点开手腕的系统，出现的光屏和韦端的如出一辙，上面有几个不同的结局。

“主玩家是你，我算辅助队友，所以我得到的信息会比你多。”贺知特意挑了模糊模式不让韦端看清，还特别防备地只展示了一下，“代价是我要扮演npc，得全程按照角色的剧本走。”

韦端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，直接问：“那你为什么要选A。”

你明知我为了救活你，急得乱了阵脚。韦端把这句话咽回去，臭着脸想到，贺知还真不一定知道。

“游戏剧情就是让侦探前期死，达瓦小镇的幕后boss想杀我，如果我一直不死，暗杀不会停的，你查案的难度会很大。”贺知真诚地看着他，被小狗爪狠狠拍了一下脸，有些懵。

韦端跳到他单膝跪地的膝盖上，还没落地几秒就被贺知稳稳托住，张嘴咬住贺知的手臂，见贺知只是委屈但没松手，火气突然就消了一半。

他好气又好笑道：“还想糊弄我？”

“难度是会变高，但不代表不能通关。”韦端的动态视力极好，原本没看清，贺知那多余的晃动光屏的动作让他看清了框架图，好多个小分支汇聚在一起，说明最后只有一个结局。

贺知不一定要死。

韦端把只啃了几口的苹果糖塞进贺知嘴里，从之前的相处来看贺知不喜欢吃甜食，在满意地看到对方露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后，韦端终于大发慈悲地不和他计较了，只是道：“贺知，别妨碍我。我会带你活着通关。”

无论是多少个游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