模拟赛准备的间隙,我听见一些流言蜚语,关于苏惟安。
他的贵族身份如今已经流传开来,现在是学生们茶余饭后的谈资。
有人说他的亲生父亲是首都星的贵族,苏惟安未来要回到首都星继承家产,不会留在这个偏远星球的。
还有人说苏惟安首都星的未婚妻已经在筹备他们的婚礼了,就等着苏惟安回去……人们都在议论他的家世背景,以及谁能有那个幸运,能和他睡一晚。
我知道,是因为距离苏惟安回首都星的日子越来越近了,有人在为他的回归造势。
我偶尔也能碰见苏惟安,在很多地方。
他周围总是围绕着各色俊男美女,都是很亮眼的人物,他站在其中,也能让人一眼就看见他,并且知道他是这群人的中心人物。
在我经常买松饼的蛋糕店,又碰见了苏惟安,卫衣帽下露出来的眉眼阴郁漂亮,带着不敢让人忽视的锐气。
苏惟安看见我,没有几秒,就面色淡漠地和我错开目光,我呆愣住,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来应对。
他没有和我对视,我们没有语言交流。
只是和我如同陌生人一般擦肩而过。
太好了,看来苏惟安这回是真的放下了……
我既欢喜又难过,心里面恨不得敲锣打鼓,太好了苏惟安终于走上了正轨,走回他原来那条龙傲天升级的康庄大道,太好了,以后他的人生里面都不会有我的存在了……
我们俩这样撞上过许多次,每次都会有人先离开。
有时候是他,有时候是我。
再回想起那惊心动魄的十几天,从我决定断绝关系到被他囚禁在小岛,时间好像过去了几十年,实际也才过去几天。
而在小岛的那几天,虽然不自由,但也确实是我最快乐的时光。
我在那里,终于抛弃掉一切顾忌,不再考虑剧情进展,不再担忧没有明天。
我坦然地爱苏惟安,我爱他每一个笑,爱他动情时的泪眼,我喜欢故意弄脏原本干净的他,我喜欢把他填满。
我还喜欢把他弄哭,他哭出来时,常常是一喷一喷,眼睛很漂亮,看着我,苏惟安眼底是蔓延交错的爱欲。
我喜欢他的眼睛里面只有我。
我遵从本心在他的身体上留下属于我的烙印。
Alpha的天性如此,我对自己的Omega从来都是极具占有欲和支配欲的,我要他的一切都属于我。
他只要有一点不属于我,我都不要。
似乎那些日夜纠缠的日子,那些落下的一个个极具占有欲的吻,那些裹着汗水与信息素的爱痕,那些灼热的欲望与甜言蜜语……都不作数了。
小岛甜蜜的日夜,都化作泡沫,被海浪卷走了。
我回想起在论坛上看见的,他回来后就全身心投入工作,低气压的状态,好像一直在生谁的气……
应该是在生我的气……
苏惟安要是没有遇到知道剧情的我,按原著剧情的路线来走,他的骄傲是决不允许他一次又一次向一个人低头的。
太好了苏惟安,我为你感到高兴,你终于可以脱离我这片苦海了,我以后再也不用担心,等到苏惟安功成名就后,人们翻阅他的来时路,有个垫脚石的名字叫做宋敏静了。
你的光辉履历上也不用写上一个蝼蚁的名字了。
显然我的想法有些时候还是太过于天真。
我极大地低估了自己在苏惟安心里的位置,并且完全没有预料到将来的某一天,我会因为这个错误的估计,付出昂贵的不可估量的代价。
“宋小姐,还记得我吗?我是阿尔弗,能拜托您一件事情吗?您一定要答应我。”
接到这个意外来电,我语气里面满是苦涩,“阿尔弗叔叔,您不用这么客气的,您先说说看,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一定会帮您。”
……
这样的电话我后来接到了很多个。
管家叔叔阿尔弗一遍又一遍的恳求我,让我去看看苏惟安吧。
阿尔弗刚开始说,去看看他吧,他现在天天出入声色场合,学都不去上了。
我心里面空空的,脑袋像是被劈作两瓣。
一瓣欣喜若狂地说,快去看看他啊,看完亲亲他,他肯定就会原谅你了。他对你那么好那么心软,从来都不会生你的气,再气也只会伤害自己。
另外一瓣又冷漠地说,你难道不想好好活下去了吗?都走到这个地步了,你想前功尽弃吗?前面花了那么多力气,你都想白费吗?别去看了,别给他念想了。
对啊,别再回头看了,宋敏静。
别再给他不可能实现的念想了。
再给出他无法践行的承诺,只会让他更加难过罢了。
人在过度悲伤的时候是感知不到痛意的,所以当我看见手背上掉落的血滴,第一反应是呆住。
原来是我咬破了嘴唇。
我几乎要拿不住纸巾,抖着手努力擦掉渗出来的血迹,声音虚弱却坚定,拒绝了阿尔弗的请求。
万事开头难,第一次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,但只要有了第一次的拒绝,后面的就相对容易多了。
尽管我已经拒绝很多次,阿尔弗依旧坚持,他日复一日地来说,宋小姐,你去看看他吧,他只听得进去你的话。
我还是坚持最初的决定,不过越到后面我越摇摆不定。
阿尔弗最后没脾气了,只是说道,“少爷对您是真心实意的,他现在很需要人拉他一把,希望您能念在他帮助过您的情分上,去看他一眼吧。”
我当然知道他是真心实意的,但我不想当赌徒,输的代价是失去生命,没有明天对于我来说,太昂贵了。
我没说话,只是默默挂了电话,忽然有水滴掉落到手背上。
应该是下雨了,我拿纸擦擦眼睛。
没多久,苏惟安在这个边境星名义上的母亲,亲自打电话给宋林和宋苒苒,话里话外尽是阴阳怪气。
她说,你们家的宋敏静小姐,架子还真大,请了多少次都请不动,只能我亲自来请了。
宋苒苒跟我说这个事情的时候,宋林赶巧给我打来了电话。
宋苒苒止住我想要接电话的手,摇摇头,示意我别接。
我知道宋林嘴里面肯定没有什么好话。
宋林的眼里面永远只有利益,能给他带来利益,让他吸血的老婆和儿女才是好的老婆和儿女,正如他抛弃我的母亲转而娶了田婉那般,还不是看上了田婉的家族背景。
宋苒苒没逼我,只说看你自己,想去就去,不想去就不去。
我心里有太多声音说,去看他一眼吧,你很想他。
我有些时候会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,空了的沐浴露瓶又变满;放在床头的水杯忽然出现在岛台上;昨天用过没洗的松饼机却焕然一新地出现在了橱柜里面;衣柜里面又被换过的衣服……还有我床上越来越浓郁的玫瑰香。
甚至有时候我刚刚回到家,躺到床上时,被子里面还留着不属于我的,另外一个人的体温。
这些都是幻觉吗?难道家里面进贼了?我躺在被子里面惊疑不定地想,难道我得了精神病,脑袋出现问题了吗?
于是我在床上翻来覆去,手在枕头底下滑来滑去。
我有一个不好的习惯,喜欢把手垫在枕头底下趴着玩终端,之前苏惟安要躺我怀里面睡,我顾及他,调整了姿势正面朝上睡,方便他靠着。
一直被抱得满满的肩膀如今空空如也,我还有点不习惯,故态复萌般手往枕头底下放,我又想趴着睡了。
忽然,我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,我拿起一看,一个未拆封的安全套。
谁会往我这枕头底下放东西?
这小伎俩我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。
天呐,苏惟安啊,你要我说你什么好……
离谱的事情远不止这些。
模拟赛还没开始前的某天晚上,我下了固定组会,和章慈他们聚完餐,在回公寓的路上,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。
我接起来,习惯性礼貌地问了好。
我拿着电话,眼睛向上望,惊奇地发现人造天空中还分散着不少星星,一闪一闪的很漂亮。
而电话对面一直没有说话。
我能听到对面嘈杂的声音,摇滚乐混着人声,我猜应该是在什么娱乐场所。
我将来电用户的页面点开,右下角跳出来被我拉黑过的记录,包括在哪一天拉黑以及拉黑了多久等等,我发现这是曾经拉黑过的一个空白账号。
我在那段时间里面,唯一拉黑过的人,只有苏惟安。
那打这个电话来的人是……?
我没有说话,他也没有开口,我们只是静静地听着对方缓慢的呼吸声。
我看着无边夜色,心情低落,想着我是那个先放开手的人,心里面总是很心虚,于是我主动开了口,“你还好吗?”
他那边没说话,我听到一阵艰涩的抽泣伴随着哽咽声,以及陌生人的声音。
不知道是谁在电话那头大叫,很惊讶的语气,“哎哎哎级长,您怎么哭了?”
后面电话就被挂断了。
我曾经也没有想到,我能心狠到这个地步,不过人为了活下去,有些时候不得不自私,都是生活所迫。
但偶尔的,在模拟赛训练的休息时刻,那句话会响在我的耳畔。
在很多时候,很多地方,我骑着单车绕进威克斯的小路,看见早晨第一束太阳光会想起;在威克斯万物复苏,枝头新绿的春天里,也会想起……
苏惟安,你怎么又哭了?
我以为生活就会这样,在思考苏惟安为什么哭里面平静下去。
一个电话的到来,打破了我生活表面的平静。
“宋敏静是吧?你来不来接苏惟安学长?不来我们就把他丢在这里了。”
“这里是Epoch最大的酒吧——流沙。”
“听说你是个学霸来着,这样子下去会发生什么,你可以思考一下哦。”
来电的人全然陌生,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有我的联系方式,这个人在电话里的声音充满了玩味和威胁。
我当然听懂了他没有明说的话,还是想感慨,这年头强买强卖的事情,真是越来越多了。
百般犹豫之下,最后我还是决定去看看他吧。
我一直和自己说要狠心,但还是狠心不到那个地步。
我想着反正他已经要去首都星了,我就最后再看他一眼,算作我们俩的告别。
我就偷偷看他一眼。
然后,我就回来,继续当我的炮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