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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 第三十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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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芙蓉虫?”柳渡蹙眉,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”

“这是什么?”顾虚白刚想伸手拿近些细看,却被柳渡一把握住。

“别动,它有剧毒。这虫子平常只生活在山中藤木深处,怎么会跑到这马车上?”

只见那小虫在绢帕上紧紧缩成了一个小球,甲壳有种温润的光泽感,仿佛一滴聚拢的鲜血。

“如果不小心把它拍死了,会怎么样?”顾虚白问。

“它体内的汁液有麻痹作用,会瞬间渗入皮肤,让人产生幻觉,有点像醉酒。”

柳渡道,“但更麻烦的是,它的头部有一根细长的口器。如果扎进皮肤,就会留在体内,很难拔出,让人长时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。

“不过,它也有入药的用途。我在药经上见过,记载得很简短,只提到它可镇痛安眠。

“你之前整夜咳嗽那次,我之前给你用过一点点,但其药理成分并不明确,估计那个作者也并不很清楚。”

顾虚白若有所思,随后在马车内仔细查看了一圈,并没有发现第二只:“会不会只是偶然飞进来的?”

“按理说不应该,”柳渡摇了摇头,“它们是一种极其胆小的虫子,遇到危险就会缩成一个球,而且我几乎没有见过它们起飞,只会在藤木上缓慢爬行。”

正说着,那红色小虫竟突然展开身子,甲壳快速振动,腾空而起。

柳渡一惊,立刻往旁边闪避。

顾虚白也被吓了一跳,一把掀开车帘,那虫子在空中悬停了一会儿,趋光飞去,瞬间消失不见。

“你刚才不是说它不怎么飞……”顾虚白有些后怕。

“自去年开始,夏季酷暑、秋季暴雨、冬季降雪,天象接连反常,这些小虫子行动异常也不是没有可能……”柳渡皱紧眉头。

又过了半刻,马车将他们送至坝口。

大坝已基本修建完毕,高约三丈,顶部宽约一丈,能够容纳两匹马并行。长数里,绵延至远处,直插群山。

坝体底部两侧各挖了六个泄洪口,北侧坡体较陡,迎向渚江,朝南侧的坡体稍缓些,已种植了一部分植被用以护坡固土。

还有十余名工人排成一线,在南坡上夯土培植。

两人下车后,一名男子迎上前来。

他身着短袍,头缠布巾,口鼻用帕子蒙住,只露出一双眼睛,眼下隐约可见一颗小痣。

冲二人抱拳道:“两位公子,我是朝廷派驻广陵的府兵统领邝君儒,原隶禁军乌金卫,早闻顾公子大名。”

顾虚白在脑海中搜寻一圈,却并无印象:“邝大人,失礼了,我在京城时间短,恐怕未曾见过您。”

那人并未在意:“两位公子这边请。自广陵爆发腹疝病后,裴大人和我分工负责,他主调城内事务,我则专管工程上的病患。”

顾虚白与柳渡随邝君儒朝大坝东侧走去。那边临时搭建起了两片营帐,排列十分整齐,看制式,竟然像是兵营。

“这些病患竟是由军队负责管理?”顾虚白奇道。

邝君儒点头:“广陵郡城本无正式兵编,只有府衙有些衙役。

“朝廷改制府兵后,派驻广陵的府兵共计五百人,皆为原禁军分编而来,也都是我的同僚旧友。

“也是裴大人提议,此次病症来势汹汹,应交由军队管辖。

“现两百人已调入城中支援裴大人,坝上留了三百,专门负责医师和病患调度。”

“那为何分设两个区域?”柳渡问。

两边的营帐之间空出了一片约十丈宽的区域,中央堆放着一些艾草。其中部分艾草已经被点燃过,散落着焦黑的痕迹。

邝君儒引领两人跨过这条用艾草隔开的区域,走向更远的地方,说道:“这一片是重症病患,刚才过来的那边则是症状较轻或刚发病的工人。”

他略微迟疑了一下,又补充道:“这一片大多数都治不好了,所以离葬坑的位置更近些。”

他朝东北角指了指,远处隐约可见挖了一个大坑,浓烟直上。旁边零散着竖了几个简陋的碑牌。

“这是季大夫的建议。自从发现接触患者□□可能引发感染后,便决定一律将遗体火葬。”

顾虚白朝烟雾的方向合掌施礼,随后问道:“那些家属不来闹吗?广陵这里,似乎并不习惯火葬吧。”

邝君儒深深看了他一眼:“这也是裴大人说疫区必须要施行军管的原因之一。”

这时,一旁的柳渡开口:“邝大人,能否为我引荐季大夫?”

邝君儒领着二人朝最中央的一顶营帐走去。向里通报一声后,便侧身示意二人进入。

刚推开帐门,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刺鼻气味,柳渡觉得似乎有些熟悉,用力吸了吸鼻子。

营帐内的一名医师见状,连忙递过来两块绢帕,示意他们捂住口鼻。

这股味道是从屋子里侧,一个形状奇特的装置中散发出来的。

它底部呈圆鼓状,架在炉火之上,盖子顶部连着一段弯曲的铜管,细长而下垂,像是鹅颈,向一边斜伸出去。

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头儿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铜管末端。手中拿着一只小瓷瓶,接住从管口滴落的液体。那液体透着黄橘色,散发出一股苦涩中带着辛辣的气味,弥漫在空气中。

“雄黄。”柳渡脱口而出。

刚才那位医师点了点头,道:“还加了些常山和青蒿,目前尝试了许多方子,只有雄黄对这病稍有作用。”

“雄黄不是有毒吗?”顾虚白问。

柳渡道:“低剂量用些,问题应当不大。”

那医师却苦笑了一声:“这名公子也是大夫吧。一开始,普通剂量确实能暂时控制病情,但最近,病患人数突然激增,病情也比之前恶化得更快。

“我们被迫不断提高雄黄的浓度。季大夫不得已,命人制作了这套蒸馏装置,专门用来提纯药液。”

柳渡眉头紧锁:“那浓度提高,病患能承受得住吗?”

“能挺过雄黄毒性的,就能活。”

那医师没说后半句,听到这话的二人对视一眼,心中顿觉沉重。

这时,那名老大夫直起身来,将瓷瓶塞上木塞,递给旁边的大夫,随手揉了揉酸痛的腰。

柳渡赶紧上前,朝他作揖道:“老先生,我是南越来的郎中柳渡,此次前来,想看看是否能帮上什么忙?”

老人抬眼看了他一眼,微微点了点头,但并未作声。

一旁的年轻大夫连忙解释道:“季慷大夫早年试药时损伤了嗓子,所以不能说话。

不过他能听见,你们直接与他说便是,他可以写字回答。”

柳渡又问:“季大夫,因南越暂未发现腹疝病例,我们对此病只知道些症状,不知其理,劳烦问您,广陵这边是否有所发现?

老者听罢,取过纸笔,刷刷写下两个大字,冲他们一扬,柳渡接过来一看——“隐虫”。

“季大夫的意思是……”柳渡问。

年轻大夫接口道:“季大夫怀疑,这病是由水中的某种虫子引起的。

“我们取了不少泥土、河水的样本,却一直找不到具体的虫子。他便坚信,这一定是一种能隐匿形态的虫子。”

那年轻人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置可否的意味,显然并未完全相信这一说法。

柳渡却心里一震,紧接着问道:“所以您才用雄黄试治?”

渚郡那场瘟疫,最后消失的原因一直众说纷纭。江湖上流传着各种版本,有人说是天气转冷,蛇鼠自然冬眠,鼠瘟便退了;也有人说是瘟神取够了人牲祭品,便不再难为人间百姓。

也有传闻说,渚郡有一个县城,因家家户户都有酿雄黄酒的习惯,患病人数显著低于其他地方。

然而,雄黄酒中所含的雄黄微乎其微。是有古代传说记载它能镇妖降魔,但事实上,对于这么大体型的蛇鼠,除了让它们昏睡片刻,几乎不起作用。

而且渚郡涝灾后,大多数人都迁移到了别处,所以这种说法很快就无人再信了。

柳渡却记得药经中提到过,雄黄能够杀死许多小型寄生虫,比如疥螨。

在过去,人们认为疥螨是因为身体有创口破损、又沾染了脏污,才引发皮肤腐烂。后来才逐渐发现,这种病其实是由肉眼难见的小虫子引起。

那么是否有可能,也存在着一种更微小的虫子,能感染蛇鼠,导致鼠瘟;也能悄无声息地感染那些工人,导致腹疝呢?

只见季大夫点点头,又写下两行字,递给他:“砒石、水银亦有效,兵器、印染作坊来的工人轻症。”

柳渡喃喃道:“所以如果真是寄生虫引起,那么从这些作坊招募来的工人,因为体内本就集聚了微量的水银……”

顾虚白突然想到了什么,脱口而出:“柳渡,你还记得吗?之前入海口的针蒌变白,是因上游河网里的有毒水银含量升高,导致出现了抗药性……”

柳渡也想到了这一层,神色一变,连忙转向季大夫问道:“能否劳烦各位,帮忙统计一下,广陵的这些重病患者,是否曾服用过针蒌汤剂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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