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怨灵塔，是片刻的事情。
千鸟湖还是很干涸，周围的空气依然冷，来时路上路过的小茶馆，如今也倒闭了，真正变成了一片荒凉之地。
于是，京墨干脆将塔搬到了上面，塔随心意动，外围，她设了一个温度隔绝防护墙，是她吸收清气之后，原本的极冰领域蜕变，领悟出来的新技能。
怨灵塔的大小不足以覆盖整座千鸟湖，还有不小地方，长起了冰寒属性的植物，忽略掉看不见颜色，也是个有活力的地方。
华宁见了赞道，“世间生灵果然多种多样，如今，真的算是怨灵圣地了。”
京墨拉着她的手，“随本圣女进去吧，这次带你上二层，找猫妖要吃的。”
“猫妖？”华宁主动握紧她。
华宁身上的颜色，在两只手相握的这一刻，尽数褪去，又化成了熟悉的浅灰色，她脑后用来系头发的丝带，果不其然，跟着她的衣服一起变了颜色，还紧紧的系着。
“你意思是说二层住着猫妖？”
“是。”京墨想，“它大概有五百年的修为……”
原本是想着，她们出来后会直接去找丑橘或者凤雁领主，不想华宁想回怨灵塔。
在此地也好，一旦凤雁领主回来，怨灵塔不至于四面楚歌。
而华宁想回怨灵塔的原因很简单。
她直直地望向京墨，眼里有种洞悉人心的明亮，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，凭我们现在的力量，要想和一个花神都无法看清的人对抗，还是有点难度。你感觉到了吗？在花族秘境中，就算是集你我二人之力，也勉强只能抓住她，而且最后她逃离的时候，你我丝毫不曾察觉。”
京墨原本一点脾气也没有的，听完这话，嘟起嘴巴，“那是我们并没有出全力，真要打，鹿死谁手，还不知道呢！”
华宁悄声地笑了下。
进到怨灵塔一层，还是熟悉的女神像，京墨对着这尊像，行了一会注目礼，华宁也陪着。
她心里默默地想。
上次我来，是带着目的，有意接近，这次亦然。
但请塔主恕罪，我绝不会伤害京墨，此间一行，我与她已成挚友，她将是我一生都会相护的人。
“圣女大人回来了！”
上二楼路上，上面声音已经出来了。
打开二楼的水晶门，华宁再度看见了那些晴天娃娃一样的蒙面小人，空气中飘着的很多，似乎都在这里了。
忙活着不知道在干些什么。
但空气中，很显然，有一种香气。
浓浓的花香气。
“你在干什么？？”京墨进来就问。
“在酿花蜜呀，好不容易来了这么多香香的花朵，圣女大人，这些你都是在哪里骗来的？”
“……”
华宁只觉得手被握紧了。
她心里也不太愉快。
所以说，人是不能太把眼看见的当回事，比如现在，见过那么多活灵活现的花，还能正视酿花蜜这件事吗？
想着，二楼的主要住户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。
背影看上去，柔软地和人大不相同，随意简单一个伸懒腰，身躯就被凹成了S型。
而且这个人的耳朵，还保持在原型状态，随着脑袋轻微的颤动，转头过来，是一张小巧的圆脸，是个姑娘，看上去，比第一眼看到白柚时候要更年轻一些，活脱脱像一个小孩子。
再看看风情万种，千姿百媚的京墨……
好像京墨和哪个不要脸的生的私生女。
这还只是第二层。
小猫妖在忙活着，将一盆透着死气的乌压压的花瓣，酿成香气逼人，清甜无比的花蜜。
“她们进来的时候不是都活着吗？你把她们给杀了？”京墨一把掐住猫猫的猫耳朵。
猫猫边摆手边说，“不是不是，什么叫她们进来的时候都活着？圣女大人，您知道您这次闯了多大的篓子吗？”
京墨放开，“我干什么了？”
“还您干什么了，您可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。”猫猫嘟着嘴，眼神一瞟，看见华宁，马上大喜，“呀！姑娘修为竟精进如此之快！这便相见了！”
华宁看出来，这俩人之间没有电。
那她完全放心，笑也笑得小清新，“你好，很高兴遇见你。”
“哈哈哈哈，上次您来啊，我给你做了一道清蒸鱼，被圣女给吃了，我心里还不平衡，今天再做一道，您可一定要尝一尝。”
京墨想也不想直接道，“不要为难她。”
华宁握住她，“没事，可以试试，我今天正好有胃口。”
心弓都在她袖子里跳了一瞬。
华宁什么话都没说。
“不用辟谷了吗？”京墨问她。
她只笑，“我又不是一般的仙子，用辟哪门子的谷？”
对啊。
京墨点头，直接吩咐，“那你多做几道吧，做好一点啊，不要丢我怨灵塔的面子。”
“是是是，可不敢丢圣女大人的脸。”
京墨：“光顾着插嘴，你还没回答我呢，我闯了多大篓子？”
“哦！”猫猫义正言辞说，“你送进来的花太多了，消耗你的灵力，更是消耗怨灵塔的灵力，当时五层以下的，我们几个齐心协力，都不足以帮助怨灵塔释放掉当时的能量。”
“怎会如此？”京墨严肃了，“那最后是怎样破局的？”
猫猫叹气，“是第八层，那的老东西出来了，一挥手便解决了难题，还眺望着远方，望了好一会，最后似乎还说了句话。”
“说了什么？”
“好像是，看来我是见不到你了，什么什么的。”
京墨：“……”
华宁问她，“每一层都有住的有人吗？”
猫猫替京墨回答，“也不是，第九层应该是空的。”
“等着人住进去？”
“哈哈哈，”猫猫说，“这世界如果有人能进怨灵塔第九层，这个人势必会是我家圣女。”
华宁笑下，“有点道理。”
“哎呀，快些吧，马上天亮了。”
京墨拉华宁到小饭桌坐下，和怨灵塔一层相比，二层就丰富的多，一切东西却也井井有条。
小猫妖的动作很熟稔，三口大锅齐齐使用，妖火一点，顷刻沸腾。
看见久违的做饭场景，华宁觉得心神恍惚，“其实，我以前，很爱吃鸡腿。”
“鸡腿？”
一句话一圈一圈，进入小猫妖脑子里，一经翻译，就变成了，我今天晚上想吃到这个鸡腿。
“行嘞，马上安排。”
华宁忙道，“不用麻烦的。我不挑食。”
“不麻烦，顺手的事。”
果然不出片刻，一盘鲜气逼人，除了色没有，其他全都有了的烤鸡，端上来了。
先上来的，果然是鸡腿。
白色的鸡腿，显得胃口不是那么好，两个人期盼的目光下，华宁接过了食物，将那根鸡腿拎出来。
浅尝一口。
“怎么样？好吃吗好吃吗？”
“好吃。”华宁笑了下，“和我亲人做的，一个味道。”
“哈哈哈哈，这就对了。”
一眨眼的功夫，猫变成了小猫咪，银灰色的花纹，漂亮的很，她背上还有一双翅膀，带着她一起飞，飞到华宁身边，献殷勤一样道来，“我的火能吸收人身上最深处的情绪能量，所能做出来的菜，也是最打动人心的。所以我的菜，一份只给一位吃哦。”
“即便你做饭之时不曾见过此人，也可以做到吗？”
小猫说，“那是自然，菜是有灵性的，是给谁做的，它心里就认谁，待上桌之后，便会吸收谁的情绪能量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
如此奇事，华宁在心里拿小本本记下了。
只是，这样的话，上次那道鱼，让京墨给吃了，岂不是……
很晚了，两人下到一层。
怨灵塔内部永远很亮堂，不需要灯光就很明，华宁和京墨躺在一张床上。
她思考很久，“上次那道鱼，你有吃出什么来吗？”
京墨抓着她的手放脸上，躺的很慵懒，占了大半张床，华宁就规矩的不行，一个人侧躺着，像个纸片人一般。
“想不起来了。”
一看就是假话。
华宁不气反笑，“圣女大人，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吗？”
京墨在她手心蹭了蹭，“你说就是。”
华宁不顾她的行为，将手收回来了，此时认真，“我往后都不会再欺骗你，你心里有什么事，能不能直白的告诉我？”
“恩……”京墨躺正了一些，但看上去依然不正经，她不好好穿衣服，一双腿总是露在外面，晚上睡觉的时候，更是没穿几件，清凉地很。
虽然说，露着的确很好看，摸起来，也更加舒服，但，但就是不太好。
华宁收回自己和她贴着的膝盖，两人之间，算是没什么接触了。
京墨才说，“我也没有吃出来什么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华宁看她。
好嘛，明明是被利用的那一个，现在反倒被质问了。
京墨脸色微微红了红，一个起身，将华宁压至墙根。
近在咫尺。
她能看见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姑娘，所有的东西。在她怨灵塔，任何事物都瞒不过她这双心眼。
可京墨该怎么说呢？
刚见到一个人，对这个人心生欢喜，以为她也是。
没想到，就吃了一盘菜，便发现其实她的心情一片平静，找自己的目的，只是因为自己会飞。
总归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目的，所以京墨根本不用想，就随她走了。
“什么真不真的？坏丫头。”京墨勾华宁的下巴，头一次没了分寸，“你说什么应该是真的？”
华宁压根动弹不得。
有了点修为，她都要忘了，京墨天生力大无穷，不是她能抗衡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