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团蹲在阳台栏杆上，尾巴尖悠闲地左右摆动，眯着眼睛打量眼前这场荒诞的“庭审”。

“原告蚜虫，指控被告瓢虫犯有故意伤害罪，证据确凿。”苏陌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，一脸严肃地对着那株半死不活的西红柿宣布，“但鉴于被告属于正当防卫，本庭判决——瓢虫无罪释放，并奖励额外蚜虫自助餐一份。”

墨团翻了个白眼。

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。白天在法庭上铁面无情，把离婚夫妻的财产分割得比猫毛还细，晚上却对着几棵蔬菜扮演正义女神。它歪了歪头，看着苏陌小心翼翼地把一只瓢虫放回叶片上，忍不住吐槽：“喵的，要是真法庭也这么判，天下律师都得失业。”

可惜苏陌听不见。

她只是叹了口气，指尖轻轻碰了碰西红柿发黄的叶子，低声嘀咕：“证据不足啊……你到底缺什么？阳光？水？还是……”

墨团跳下栏杆，轻盈地（虽然它根本不需要“轻盈”，毕竟连重力都奈何不了它）溜达到花盆旁，伸爪拨了拨土。干得能当猫砂用。它抬头看了眼苏陌，对方正盯着手机发呆，屏幕上是某个联系人界面——【陈航】，最后通话记录停留在37天前。

“呵，人类。”墨团甩了甩尾巴，“连植物都知道渴了要喝水，你们倒好，感情旱死了还硬撑。”

它决定帮个倒忙。

趁着苏陌去倒水的功夫，墨团一爪子掀翻了喷壶。水流哗啦洒了一地，顺便淹没了那盆可怜的西红柿的根。等苏陌回来时，只见满阳台水渍，而她的“法庭”已经变成了“水灾现场”。

“什么鬼？！”她瞪着湿漉漉的盆栽，又抬头环顾四周——当然，什么也没看见。

墨团得意地舔了舔爪子（虽然舔了个寂寞），心想：这下总该注意到缺水问题了吧？

然而人类的脑回路永远出乎意料。

苏陌蹲下身，摸了摸湿透的土壤，突然笑了：“……原来你是想告诉我，浇太多水了？”

墨团僵住。

“不对！我是让你别旱着它！你这阅读理解能力怎么当的律师？！”它气得原地转圈，尾巴炸成鸡毛掸子。可惜苏陌已经愉快地给西红柿换了个盆，嘴里还念叨着：“排水性太差……得加珍珠岩……”

墨团放弃沟通，转而研究起这个奇怪的人类。

苏陌的阳台像个微型法庭档案室。每个花盆都贴着标签：【证据01号（樱桃萝卜）】——可惜萝卜早就蔫了；【证人A（薄荷）】——目前正在“作证”自己需要更多阳光，方式是疯狂往栏杆外长；最离谱的是【被告席（多肉）】，那盆仙人掌因为“故意伤害罪”（扎了苏陌的手指）而被判“隔离审查”，现在孤零零待在角落。

“这女人没救了。”墨团得出结论。

直到它溜进客厅，看见冰箱上的便签。

【别总吃外卖。——航】

字迹已经褪色，边角卷起，像是被反复撕下又贴回去很多次。墨团歪头，爪子穿过冰箱门（鬼魂的便利之处），发现里面除了啤酒和速冻饺子外空空如也。而饺子包装袋上，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。

它忽然明白了什么。

当晚，苏陌又一次对着西红柿“开庭”时，墨团蹲在窗台上，看着月光下的她。

“终审判决。”她轻声说，手指抚过枯萎的花蕾，“原告‘婚姻’诉被告‘苏陌’未能履行照料义务……罪名成立。”

风穿过阳台，吹动标签哗啦作响，像翻动的案卷。墨团轻轻跳下来，尾巴扫过她的手腕——当然，她感觉不到。

但它看见她摸了摸那片虚空，仿佛那里真的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停留过。

“算了。”苏陌突然站起身，拎起水壶，“上诉驳回，维持原判——但准予保外就医。”

她给西红柿浇了恰到好处的水。

墨团笑了。看来这个人类，终于学会给自己也“量刑从轻”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