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郗一愣，似乎没有想到林妤这么问。
但她迅速反应过来：“这不是烟城薛小姐大婚在即，我就禀了师父下山历练，到时候再去烟城和师姐她们汇合，一起代表宗门出席婚礼。”
“那师姐呢？”
林妤想了想，两仪门离这里确实不远……
她道：“办点事，过后也要去烟城。”
时郗“哦”一声，仿佛突然想起林妤当时匆忙下山的事，就道：“当时你匆匆忙忙下山，也没有知会一声，我还以为我们要许久之后才能见到了。”
林妤有些歉疚，当时走得匆忙，又不能让太多人知道，自然也没有去和时郗说。
时郗又问：“师姐的事情办得如何了？”
林妤一哽，她不知道时郗知不知道这件事，都传遍了，连茶楼里也有，想来是知道的，但她还是没有直接说，而是有些含糊：“差不多了吧……”
时郗也就不再问，给林妤倒了杯茶，说起其他事情来：“说起来，我这间屋子隐蔽得很，师姐能顺利找来，真厉害！”
她这么一说，林妤瞬间就想起自己是为何到这里的，她直接问：“对了，我刚才看见一个贼人跑过来，转眼就在这片竹林没了影子，你看到了吗？”
时郗一愣，就在林妤准备追问时，她突然笑了，挥手招来一个“人”：“师姐说的是这个吗？”
林妤一看，果然是自己方才看见的影子，只是毫无活人气息……
她再定睛一看，竟是一个竹人！
见她疑惑，时郗笑着解释：“这么热的天，我又不想去街上，就编了一个竹人替我去采购。”
说到这里，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：“方才见那人看起来确实像你，就多看了两眼，没想到真的是你。”
林妤：……
时郗的样子不像是在说假话，但这未免也有些巧合。
傀儡术，她前几天才见识过一次。庆念慈就是用这一招从她眼前溜走的。
林妤掩去这些思绪，在竹屋周围转了转，才重新看向时郗，只是不待她说话，时郗就先一步开口了。
“师姐什么时候动身前往烟城？”
她问。
林妤颔首，还有差不多一个月时间。她想了想就道：“差不多就要动身了。”一路过去，顺便继续找庆念慈。
好在三墟在各处的别馆也在收集消息、到处打探，她也能轻松一些。
“这样啊……”时郗似乎在思考什么，转头，欲言又止地看着林妤。
林妤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。
“有什么话你就说。”
时郗好似很是不好意思，又磨蹭了一会，就在林妤都以为自己是想多了的时候，她终于开口了。
“我想请师姐帮个忙。”
见林妤蹙眉，时郗又忙道：“放心，不会让你白忙活的，事成之后，我会告诉你一切你想知道的。”
林妤的眉头皱得更深了。她想知道的？
她怎么不知道。
见林妤没有反应过来，时郗静了静心神：“师姐在找一个人，是吗？”
“现在已经天下皆知了。”林妤道。
“我说的不是庆师姐。”
林妤呼吸一顿。不是庆念慈？
她没说话，时郗知道林妤一直不太相信她，就直接将话挑明：“师姐……在找一个好朋友，是吗？她失踪了。”
她还没看见林妤的反应，就感受到耳边一阵疾风掠过，断水剑赫然停在她颈边，微微抬眼，对上的是林妤冷若冰霜的双眼。
她张了张嘴，按下心中的不平，悄声解释道：“那日……我听见你和二长老说的话了。”
她那日本来是要随便在三墟转一转的，但不知为何就撞见了两人说话，她怕被发现，发现自己走错路就立马离开了。但也隐隐听见一句什么忘不掉。
林妤啊……
她毫无隐藏的双眸就这么望着她，望着林妤的眼睛慢慢恢复一丝温度，又看着她慢慢放下剑。
“你怎么认识她的？”她听见林妤问。虽说仍然冷漠，但是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到处都是杀意了。
时郗觉得自己心中的叹气声要溢出来了。
她想了想，努力想扯起一模微笑：“抱歉，暂时不能说。”
“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。”林妤抱着剑，就这么和她面对面站着。
时郗微微一笑：“师姐，你会相信我的。况且，我也确实没有骗你。”
林妤的手动了动们真是恨不得一剑将时郗斩了。
她将剑仔细收回剑鞘，沉默半晌，就在时郗想着要不要再说一点什么的时候，就听她忽然开口了：“好，我答应你。”
时郗愕然：“你都不问问是什么就答应了？”
林妤没说话，时郗不死心：“万一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呢？”
林妤这回就不沉默了：“如果他该死，我就当做好事了；如果滥杀，我就先杀了你。”
时郗：……师姐，你很好。
“那倒不必。”时郗尴尬地笑两声，“我想请师姐出手，帮我救个朋友。”
她收起笑容，突然正色道。
林妤没有说同意，但是反问：“你的实力不差，还救不了一个朋友？”
时郗无奈一笑：“她是被魔族抓走了。”
林妤的脸色终于严肃起来。
“虽说我保命的法子不少，但我灵力薄弱，且那个地方魔族重兵把守，我就算能全须全尾地出来，也带不出受了重伤的朋友啊。”
时郗说到这个就有些无奈。
她要是能将人救出来，何至于现在来找林妤。直接告诉她，她要找的人就在眼前不就行了？
“魔族为何回抓你朋友？”林妤想了半天，突然问。
时郗似乎没想到她能问出这样的问题，一时间愣住了，好半天才疑惑反问：“魔族抓人还需要理由吗？”
林妤：…是了，她刚才在问什么问题。魔族从来都是不讲理的。
想必之下，妖族都比魔族好说话一些。
她没再犹豫，点头应下：“在什么地方？什么时候去？”
“归墟，望极山。”
“越快越好。”
林妤一怔。
*
归墟……在整个修仙界，这都是一个令人问及色变的地方。
传说中，归墟是所有修士的的归宿，要是死后能够进入归墟，说明你得上天垂怜，有飞升的机会。
但是这是死后。且千百年来，无人飞升。
从前有人倒是怀疑过灵浠圣者当年消失就是去了归墟，林妤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。
但上清境里，灵浠亲口承认自己没有飞升的机缘。
对于活人来讲，归墟就是炼狱。归墟之下，无尽深渊，一旦被归墟外缘的疾风卷进归墟，无人能活。
因此，少有人愿意去归墟冒险。
望极山，归墟十八山最险峻的山。传说归墟的疾风生于此处，不知是真是假。
魔族竟然藏在此处，难怪这么多年没被消灭殆尽。
想到此处，林妤又有些犹豫：归墟……自己真的能去吗？
时浠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，沉吟良久才开口：“归墟的疾风只在每年夏至和冬至前后最强，其余时间要弱上几分，并不是完全不能阻挡。”
林妤抬眼看她：“怎么阻挡？”
时郗莞尔：“我不知道。但是我听说，有人曾经下过归墟。”
林妤的瞳孔缓缓变大：“谁？”有人下过归墟？她怎么不知道。
“说起来，这人师姐可能也知道，是山芙仙姑。”
“只可惜她前些年受了伤，不见了踪影。不过我听说有人似乎最近在潺边看见过她，也许我们能去那儿找找。”
林妤听完，缓缓吐出三个字：“卖药的。”
时郗一下子失笑：“师姐，你和她有仇啊？”
本来是随口一问，没想到林妤却认认真真看着她：“天大的仇。”
时郗：……不是吧？
林妤却已经低头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来。
山芙仙姑下没下过归墟她不知道，但她俩有仇这是真的。
山芙仙姑并不是那人真名，而是修仙界给起的号，源自她的藏身地：芙山。
芙山位于人、妖、魔三族领地交界处，终年雾气缠绕，山中毒虫猛兽横行，一般人进不得。
山芙仙姑能住下来，得益于那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。
整个神州的大人物，多多少少都受过她的治疗。
可偏偏这人不对。
卖药给修士就算了，妖魔也卖。百年前三族大战，可算是让她赚了个盆满钵满。
也彻底坏了自己的名声，神州对此褒贬不一。
有人认为她救死扶伤尽医者本分，也有人认为她只看利益，只要灵石到手不管是谁都救，就是个奸商。
不过这些和林妤关系不大了。她和山芙仙姑有仇要从上一辈开始说。
那场三族大战里，山芙仙姑将二长老的行踪卖给魔族和妖族，属实是坑惨了三墟。
从此两人成为宿敌，连带着林妤对山芙也没什么好感。
山芙仙姑虽说医术精妙，但实力确实不怎么样。时郗刚才说的受重伤下落不明，重伤就出自林妤之手。
当时林妤并不知那个坑蒙拐骗幼儿的仙姑就是山芙，只知道那人拐骗幼儿，试图以活生生的人来做药引子，正巧让她撞见，林妤一时气急，断水剑破空而出，根本没给对方反应的机会。
没能杀了山芙，林妤还惋惜了好一阵。
听了林妤三言两语的解释，时郗有些磕磕巴巴：“你…你你你，也就是说，她失踪和你有关系？”
林妤挑眉：“你硬要这么说也行。”
时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：“那完了。她必定不肯帮我们了。”
这个林妤不好说，但是还是认真思考：“那人贪财得很，你多给些灵石，说不定就成了。”
时郗这回完全笑不出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