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曦初露，金鸡报晓。
清晨起来，秦宝扇就看到门口有人送来两盘璀璨夺目的首饰，一个绿色衣裳的婢女福身，笑意吟吟说道，“王爷说，娘娘昨日辛苦了，这些首饰娘娘且收下，随娘娘处置。”
随我处置？
秦宝扇眼前一亮。
她缺钱。
这些同她大婚那日收的各家贺礼和皇帝赠礼不同，全是出自顾长浔的私账。并且他说了随她处置啊，那秦宝扇自然欢欢喜喜地收下了。
然后去陪顾长浔用膳。
顾长浔本以为秦宝扇今日定是不悦的，却没有想到，对方不但没有不开心，反而对他更是殷勤了起来。秦宝扇浅笑着给他夹菜，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，她眼睫微抬，“殿下，昨日可是没睡好？”
顾长浔夹菜的手在空中停了片刻，就听见对方又道，“怎的眼下如此青黑？阿碧，去哪一块冰帕子来，我给王爷敷敷。”
对方的殷勤让顾长浔微觉不适，“没有，不必。孤待会得去宫里。”
“好，”她便随即答道，“殿下今日早晨露重，还千万得嘱咐车夫慢些。”
“嗯。”
秦宝扇也察觉到了对方的不自在，寻常顾长浔总是一副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样子，今日倒是没有。这便让她觉得有些欣慰，自己定是同他走得更近了些。
顾长浔瞧着满脸笑意的秦宝扇，心里也是纳闷，昨日自己确实有些过分，但是今日她不仅不生气，不同他生份，还更热情了？“王妃心情很好？”
“是，殿下。”秦宝扇声音明快。阿嬷同她说过，男人多喜欢贤惠温情的女子，她如今的表现，算贤惠温情了吧。
而顾长浔的面色倒是有些不好看。
她心情好？是了。
昨夜没有让她侍寝，她似乎并不在意。他不应该开心？怎么却只感觉有些气闷？他越想，面色越是不好看，放下筷子，“孤吃饱了。”
秦宝扇赶紧也放下筷子，“妾恭送王爷。”
顾长浔还没打算起身，被她这么一声，倒是只有深吸一口气起来，跨出门，走了两步，又回头，似乎有些气恼，“孤夜间回来用膳。”
“是。”秦宝扇唇角微弯。他说会回来用膳，那应该是在告诉她让她等他用膳了，她赶紧唤来阿碧让她去准备。却只见董青走了进来，将一封拜帖承了上来，“侧妃娘娘，有人送来拜帖。”
“给我？”秦宝扇愣了愣，阿兄来不需要拜帖，那还会有谁送拜帖给她？“谁？”
“是陈家二小姐。”
秦宝扇微微正色，陈绵绵？
兴许是上辈子她在门口哭喊得太过凄惨，让秦宝扇实在是有些害怕。每次提起陈绵绵内心都会隐隐有些不安。但是来着是客，更何况这辈子，那件事情根本还没有发生。
秦宝扇跟着小厮走，打开府门，便看见了一身素衣的陈绵绵。如今春色正好，外头的树木野花都飘着淡淡的芳香。像是在这安京城里弥漫起无尽的生机。
陈绵绵今日一身浅蓝配白色的衣裙，头上簪着银色的步摇。
“姐姐怎么不进府？”秦宝扇亲切问道。
“谁说我不进府的？”说完，陈绵绵便一脚踏了进来，四处看了看，最后将目光投回秦宝扇的身上，“我只是没有时间，待会还有的事要做。我来找你，说会话，就走。”
说完，眼睛的余光斜着看了一眼秦宝扇身后的下人。
宝扇自然知道对方什么意思，将左右屏退，“如今可以说了。姐姐可有何事？”
陈绵绵见着，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，恢复了一副不好惹的表情。她皱了皱眉头，似乎还精心思索了一番，将袖中一个纸条拿了出来放在秦宝扇的手中，“你瞧瞧这个。”
秦宝扇将纸条一展开，就见上边写着几个俊秀有力的字，“禅室见，秦忆。”
秦宝扇倒吸一口气。
“这……”
“妹妹你瞧，这是当日宫宴有人给我的纸条，你瞧瞧，可是你阿兄的字迹？”
秦宝扇只觉得自己说是也不是，不是也不是，于是只是深吸一口气，“姐姐可知，那日发生了什么？”
“不算特别清楚，那个时候我正在路上，还帮一个小公主捡了风筝。等我到的时候，就见着你们从里头出来了。但是我也听说了，说那里头，出现了那种香。是也不是？”
秦宝扇没办法扯谎，只能僵硬地点点头，“是。”
于是肉眼可见的，陈绵绵的脸色变幻莫测，“这字？”
“姐姐且听我说，这字迹，的确像是阿兄的手笔。但是宝扇用秦家所有人的性命担保，阿兄绝不是那趁人之危的人。”
“我觉着也不是。”陈绵绵回过神来，“那这人会是谁？”
“宝扇暂且不知，但是后来我问过阿兄，阿兄说当日他接到口信，说是有人在禅室等他。所以也往那去了。不管那人是谁，他的目的，姐姐应当清楚。”
“清楚，”陈绵绵说话向来也是利落的，“他无非就是想让我同秦忆生米煮成熟饭。”话到此处，她的声音却慢慢小了下来，脸上还浮现了一丝莫名的羞赧，“那人竟然要如此‘陷害’我？”
秦宝扇：……
“是的，并且，若是真的出现了那样的事，秦家和陈家怕是要结下一辈子的梁子。”
陈绵绵若有所思，也点点头。
不过，秦宝扇突然觉得有些不妥，按照陈绵绵的性格，她向来是直来直去的，就是拿到了秦忆的字迹，也应该直接去秦家才是，怎么来了明园找她？“姐姐没有去找阿兄？”
“找了，他没在。”她微微一叹，然后又看着秦宝扇，认真道，“况且我今日找你来，并非只为这一件事。”
“姐姐有话但说无妨。”
陈绵绵看着她，特意直起身子，半分求人的态度也无，“我想让你，帮忙找一个人。”
“我？”
“不白找，”她又补充道，“你可知秦忆的眼睛出了问题？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我认识一个名医，他能治，但是只有我陈家能使唤得动他。若是你能帮我找到这个人，我帮秦忆治好他的眼睛。”
秦宝扇听得此话，几乎是没有丝毫迟疑的，“好。但是找谁？”
秦宝扇此刻也有些好奇了，什么人居然能让陈绵绵以秦忆为条件而求人？毕竟在陈绵绵心中，能比秦忆地位还重的人，怕没有几个。
她看着微远一些的清朗天色，檀口微张，“乌川。”
“乌川？他不见了？”秦宝扇低声一呼，她对乌川是并不陌生的，因为乌川是陈绵绵的贴身侍卫，从小就跟在她的旁边。
按照画本子里说的，乌川就是陈绵绵的爪牙。
她一个女子，就是再凶恶，都不至于让人害怕到这种地步。而只要有乌川在，她陈绵绵出街，就是一个让人闻之色变的存在。
可是秦宝扇犯了难，以乌川这样的身手和他对陈绵绵的忠心，就是走到天涯海角，他自己都能回来。再不济，陈家如今又恢复了权势，他们派人出去找，也比托她找来得快啊。
“是的，妹妹看在大家都是一同长大的份上，可否帮忙找找他？”
“可是我确实，不一定能找到他。”
陈绵绵的眼中顿时生出一阵忧色，“若是你都找不着他，那便更是没有人找的着了。”
“姐姐何出此言？”秦宝扇一头雾水。陈绵绵说的，好像她定能找到对方似的。
她回过头来看着秦宝扇，几乎是一字一顿地，“妹妹，你听我说，乌川应该就在这个园子里。”
秦宝扇听了，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。
在明园里？什么意思？
她这段时间以来，几乎把整个园子里头的人都认遍了，都没有见过乌川，难不成是死了？被埋在园子里的？“姐……”
“嘘——”陈绵绵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，谨慎地朝左右两边看了看，确定了没人，于是再走近了一步，靠近秦宝扇，“妹妹可还记得当日你家被御林军抄家的情景？”
“记得。”秦宝扇点头，虽然阿嬷和莲子拼命挡住她，但是她还是看见兵刃相接的景象，死了不少人，“乌川当时还手了？”
“是，因为反抗了御林军，所以直接下了死牢。按理说，应当处死。”
秦宝扇点头，又听着对方说，“可是我得到消息，死的人里头没有他。后来几经辗转，才听到一则消息，说，有人雇了他，刺杀顾长浔。”
秦宝扇听了，顿时将从前的一些细枝末节联系了起来。
她记得顾长浔在回京的途中，就经过了好几次刺杀。而后她受鞭刑的那天夜里，顾长浔也是受了不轻的伤。难不成，真有像乌川那样的杀手蛰伏在此？
“所以妹妹，我怀疑，乌川要么已经死在了顾长浔手中，要么就是被他关了起来。而你如今是他的侧妃，捞一个无关轻重的人，对你来说还不是易如反掌吗？”
秦宝扇一遍听着，一双手已经紧张地攥起了袖子，“若是他已经死了呢？”
“死了？”她苦笑，眼中闪过一闪而过的泪光，“自然也怪不得妹妹，“毕竟人各有命。但是妹妹放心，就是你将他的尸体挖出来给我，我也帮你救你家阿兄。”
在顾长浔的手上捞一个刺杀过他的死敌，应当要比登天还难。但是跟阿兄的眼睛相比，秦宝扇确愿意一试，“好。”
但是陈绵绵毕竟还是陈绵绵，她话锋一转，厉目瞧着秦宝扇，“但是你若是不帮，十日之内，这明园的女主人，我来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