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下面我宣布2055年青鸟电影节最佳新人奖得主为——周怀念!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有请她上台领奖。”
昏暗的会场一瞬间灯光亮了起来,晚上十点的场馆亮如白昼,聚光灯、高清摄像头聚集在周怀念身上,场内大屏上清晰投放着她从起身走到领奖台的全过程。
设备过于清晰以至于大屏幕上她的头发丝丝分明。
而在场外直播间里,她的一举一动也被实时转播。
直播间百万人与同在内场的百来人突然呼吸一滞,他们眼见着周怀念修长如天鹅项颈般的脖子上和白皙的锁骨上,甚至于深入银色抹胸礼裙的肌肤上逐渐出现了——一道道如吻痕般的红痕。
就在众人面前,凭空出现。
周怀念今天脖子上只带了条品牌方赞助的丝状银色项链,项链有些宽度将脖子盖住了一小截,其实有些素气了,可谁也不曾想到项圈的下方莫名出现了一圈红痕,规规整整,为银丝素圈增了一抹艳色。
就好像有人在这盛大的公共场合不方便用手挑开项圈尽情品尝,只能故意泄愤般沿着项圈底部啃咬出一圈痕迹。
而那痕迹又延伸到胸前些许裸露的皮肤,星星点点,最后随着丘壑深埋入礼裙下方,坦坦荡荡地宣示主权。
直播间顿时沸起。
【好家伙,原来真的不是事后痕迹啊,我之前看狗仔发的图以为周怀念放浪形骸来着……】
【加一,当初工作室说是过敏,我还骂来着,说眼瞎才看不出这是吻痕,没想到真是凭空出现。】
【我还以为工作室糊弄傻子,原来我是真傻子。】
【对不起,路人,但嘴过你,但是,真的好美!!!】
【念念,未来可期!!!】
【恭喜周怀念第一部电影就拿到新人奖!】
【22岁的新人奖,念念你值得!】
大家都忙着发弹幕,以至于无人发觉在红痕出现的那一刻,周怀念的脚步虚浮了。
周怀念保持着女演员的职业素养,面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,从容不迫,肌肤真实的感觉被掩盖的死死的。
周身空气被阴冷的气息挤压,她被“她”从背后拥着,就像是被装进了密封袋中,在被逐渐抽成真空,空气被排挤出去,她与“她”紧紧贴合,最后她身边只剩下“她”。
“她”像是生气了,高大的身躯将人从背后牢牢禁锢,弯着脖子将头靠在周怀念肩膀上,双手交叠敷在她的小腹。
扣紧,肌肤相贴。
“她”口中吐出的阴冷气息印在周怀念脖子上,先是死死盯着那一团横空出世的项链,什么东西,竟然出现在“她”的领地上?
这是“她”的领地!这是“她”的领地!这是“她”的领地!
得不到回应的“她”气急败坏,离开用牙齿撕咬掉那团丑陋胆大的东西。
咬上去的那一瞬间,一根手指伸了过来横在“她”唇齿与项链之间。
该死!
为什么不能咬掉!
“她”不能理解!“她”的领地上已经有许多多余物了,这些闪着银光的布料、细长高跟的鞋子,这些是得到“她”准许并且已经收到过报酬才出现的,脖子上这该死东西又是从何而来?
她竟然制止我,我要自己收取报酬。“她”想。
【念念怎么突然摸了一下项链?】
【难道是新代言?】
【高奢代言!!!】
【念念好棒!未来可期!】
观众没多想,以为周怀念只是简单调整一下不舒服的项链,又或许是特意让她们注意到赞助项链的存在。
众人看不到她们之间的互动,因为“她”已经死了,人们怎么能看到鬼的存在呢?
但只有“她”知道,把手指伸进“她”嘴里是一道禁止口令,就像是训练狗狗一般,成千上万次的手势动作让未开智的宠物狗也懂得,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。
只是……完成每一次的训练后,都会有主人特意的奖励。
“她”恶劣地吮吸她的脖子、肩膀,直至被面料覆盖处,一道道红痕突兀的出现在白皙的画布上。
突兀,但配色实在艳丽,红白结合就是情I欲的最佳写照。
周怀念不露齿的微笑是为了掩盖口腔中紧紧咬住的牙齿,阻挡着声音的溢出。
事实上高清摄像镜头捕捉到了她完美仪态下根根竖起的寒毛,那代表着身体所承受的刺激。
“她”太过分了!
周怀念双腿交错迈出的步势让“她”顺着缝隙处向上侵略,抵达“她”喜欢的温暖湿润之地。
“她”阴冷,却喜欢栖息在温暖之处。
【念念脸好红,是紧张了吗?】
【怎么眼眶也湿了,不要哭啊宝宝,你值得!】
周怀念每上一层台阶,脸就红一分,眼眶里的泪水再多一分就要溢出。
颁奖人调侃:“咱们这位得主年少有为,怪不得紧张呢,只是怎么这奖杯还没到你手里就已经激动得要哭了?”
周怀念从颁奖老师手中接过奖杯,开口,只是声音轻颤气息不稳:“我真的太激动了,非常感谢评委老师,各位观众对我的认可,接下来我也会更加努力不辜负大家对我的厚望!”
积攒的刺激感受到达了顶峰,宛如火山爆发,一股股岩浆不受控制地涌出,她的眼泪也终于流了出来,握着奖杯的指尖用力的发白。
【念念说完后身体抖了一下。】
【念念不哭啊,一直走花路吧。】
【歪个楼,念念眼睛红红的好美啊!】
【加一,脸也红,好像被雨水滋润过的红玫瑰。】
不光是她拿了新人奖,《生花》这部她主演的电影也得了奖,这还是第一部获得国内奖项的双女主电影,只可惜还是不能上院线。
导演文英开心极了,大手一挥晚上剧组聚餐,觥筹交错间文英的眼睛红了,她讲:“这部片子是我和我爱人的真实写照,只可惜那时候年代不好,我和她也是匆匆散了。我真的特别开心这部片子能获奖,最起码……能让我有个念想……”
念想?
周怀念抚摸着身上的这一团,她的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。
周冷,你自杀时可曾给我留过什么念想?
结束剧组的庆功宴,周怀念瘫在保姆车里,就她一人拿了奖,交杯换盏中喝了不少,眼中已染上明显的醉意。
她就这么随意歪着头靠在椅背上,盘着的黑色长发被解开散落在肩膀上,胳膊随意一搭,白皙纤长的手指垂着,偏偏指腹粉得突出。
以清纯小白花出道的女人,现在像一朵开得正盛的红玫瑰,娇艳欲滴。
周怀念是真的感到疲倦,她轻闭上双眼,在心里喊:"系统,查清楚姐姐自杀的原因了吗?"
系统在她脑海里回应:“查出来了。周冷生前曾写过一封情书,上面写过一句话‘不能爱你的世俗,与我而言比地狱更可怕’。”
周怀念缓缓睁开眼,她的视线逐渐散漫,直到再也看不清车边一角。
系统顿了顿,还是如实回答:“信的开篇写的是是‘致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周怀念’。”
沉默,气氛如一滩死水不再搅动,离得很远的前排司机的呼吸声也逐渐变小。
门被拉开了,经纪人陈曼上车,裹挟着女士香烟的气味。
“你还没睡?那怎么不把灯打开。”
灯光亮起,黑暗被驱逐,周怀念的眼泪也无所遁形。
陈曼看见了她满脸的泪水,也是叹了口气,“怎么了?又想起你那个叫周冷的姐姐了?唉,生离死别最是痛苦,何况我听你讲过你们从小就在一起,要不是那天我陪你去警察局看到了卷宗,我还以为你们是亲生姐妹呢。”
陈曼宽慰了半天,周怀念倒是一句话不回,只是默默哭泣,偶尔有抑制不住的抽咽声。
陈曼本来想说的工作安排硬是没说出口,她最后只拍了拍周怀念的肩膀,说出了那句几乎是安慰人的名言,“斯人已逝,想必她的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么痛苦。”
周怀念终于有了反应,只是眼神依旧涣散,她喃喃自语:“是我让她痛苦……”
她无法想象,在周冷写下这近乎于遗书的情书时她的笔尖是否不住颤抖,墨水晕染纸面时,她那时在想什么?
那张信上又是否会绽放出一滴滴泪花浸成的褶皱花朵?
周怀念双手捂脸,指缝处透出无法压抑的痛苦呜咽。
系统道:“你还有一次可以救她的机会。”
传来周冷自杀消息的那天周怀念还在国外录综艺,录的是个探险综艺。
晚上十一点左右她才结束录制,她避开着工作人员在民宿外的小路上准备给周冷打电话。
朵朵是她的助理一直跟着她,只不过她一直跑神像是有心事一般。
周怀念见状:“朵朵你先回去休息吧,我就在这里打个电话就回去了。”
说完她将手机开机,录制期间是不允许手机开机的,但没想到朵朵一把夺过她的手机。
她面露难色,犹豫再三还是开口:“念念,今天下午警方打电话说……”
周怀念:“警方?警方为什么打电话?”
朵朵飞快说出口:“周冷姐自杀了。”
周怀念怀疑自己听错了,她皱着眉头又问了一次:“朵朵你好好说,你说周冷怎么了?”
朵朵眼睛红红的,她说:“周冷姐她……自杀了。”
人在不知所措时是会笑的,周怀念笑着拍了她一下,“别开这种玩笑,一点都不好笑。”
朵朵又说:“陈曼姐说周冷姐已经被她家人送去火化了。”
周怀念皱着眉审视她,她见朵朵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,她一把夺过手机,好多个未接电话,有警方的,有孤儿院陈院长的,她翻着通话记录,唯独没有周冷的。
她手指点住“姐姐”的通讯页面,手机里传来讯息:“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……”
周怀念挂断,重播,挂断,重播……
不知重复了多少次,她变得崩溃,用力将手机砸向地面。
周怀念盯着朵朵,眼神里倒有种说不出的可怕,她一字一字地质问:“你为什么要骗我?”
朵朵被周怀念攥紧手腕,她被周怀念疯狂的模样吓哭了,“对不起念念,我没有骗你,周冷姐她真的,你——节哀!”
比大脑更早接收这件事情的是眼睛,在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时眼泪就大滴大滴的砸在泥土里。
她脱力地跪在地上,胸口像被五百斤的石头挤压,这一刻呼吸不再是生理本能,周怀念能感知到唯一的东西就是痛苦。
从小相依为命的姐姐,这个世界上唯一与她有关联的人,她最爱的人!
为什么要先一步离她而去?
是我将她逼死的吗?周怀念想,是我总逼着她承认我们之间的感情吗?
不然她为什么要自杀?
她真的无法接受!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?
她真这样想。
在她也想自我了结时,一道声音出现在了她的脑海。
“你想要救周冷吗?”
说实话,周怀念以为自己疯了,疯了脑海里才会出现电子音。
但不管疯不疯只要能救周冷她就愿意,一命换一命也行!
她可以经受烈火焚身,而后埋在阴冷潮湿的六尺之下,但周冷不行,她该被阳光包裹。
她想都不想立刻答应:“我愿意。”
系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神,疯到无法形容。
系统:“我可以先让你感受到周冷的存在,但是事先声明,周冷现在就是一个没有理智的女鬼,我能帮你的只有让鬼实体化,就是你可以慢慢看到她后面可以触碰她,让她从一团黑气变成生前的模样,但她不会变成一个真正的人,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看到她。”
周怀念依旧眼神空洞,连睫毛都未颤抖,思考都不思考,“我愿意。”
答应之后,她立刻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盘旋在她的后脖颈处,是透入骨髓的凉意,她违背不了生理特性的打了个寒颤。
她颤颤巍巍地开口:“姐姐,是你吗?”
可惜,黑透了的天空带着独有的静谧,周遭不曾有鸟儿的啼叫,甚至连风声都吝啬给予。
只有朵朵抖着语调回答:“念念你在说什么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