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让严简忆心烦的是,顾湛生还是那种有权势的疯子。
据她了解顾湛生的市长母亲只有他一个孩子,虽然他那个市长母亲为人清廉,是个爱民敬民的好市长,但面对身患重病的孩子,她会怎么做?会像严岫云当初那样理智吗?
更何况孩子是孩子,她是她,就算她能保持理智,她也没办法控制顾湛生的行为。
顾湛生可是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疯子。
此时的严简忆被蒙上了一层独属于医院的沉重,她心乱如麻,满脑子都是顾湛生,连罗念一直放在她身上的目光都没能注意到。
周围人来人往,罗念的眼睛里却只有她的烦躁和郁闷,出医院时,他缓缓低下头,像是被严简忆的情绪感染了一样,他的表情也多了几分沉重。
因为她的情绪不佳,回去的路上车中不平常的安静,车里的三个人各怀心思地想事情,直到电话铃声响起,安静的气氛才被打破。
电话铃声响起的瞬间,罗念、李萍都朝她看了过去。
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备注,严简忆无声地深吸一口气,接通了电话,“怎么了?”
对面的人是她的助理,负责娱乐公司的事,很少会主动给她打电话。
“姐,严安洵先生在片场拍戏时从马上掉下来了,现在在医院。”助理长话短说,“他的经纪人刚刚联系我,说是已经和您说了,但怕您忙没看到,让我再和您说一声。”
“行,我知道了。”严简忆皱了皱眉,打算看看严安洵的经纪人是怎么和她说的,却发现电话没有挂断的迹象,便多问了一句,“还有别的事?”
助理的声音再次响起,“姐,以后这种事还用特意联系您吗?”
“他的话……”思索片刻,她说:“目前可以。”
虽然严安洵这次的消息来得有些不是时候,但还不至于让她烦到关掉对他开的小小后门。
助理:“好,我记下了,姐,我这边没有别的事了,就不打扰您了,您先忙。”
随着电话挂断,严简忆把手机从耳边拿走,她打开微信,在几个置顶之下,一眼看到了严安洵经纪人。
整整二十六条消息,最新发过来的消息还是一分钟之前。
她从下往上看,一目十行,两分钟不到就把柳经纪人发来的几条消息都看完了。
差不多就是她助理说的那样,严安洵拍戏时从马上坠落,送进了医院,现在正在住院,就在首都的医院里。
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,情况不是很严重,只是骨裂和脑震荡而已,为了以防万一,需要住院观察。
看着手机上的医院地址,严简忆舒展眉头,把这个医院的名称说了出来,“李萍姐,先不回家了,我们先去趟这个医院。”
刚刚她的电话没开免提,李萍不知道她这么说的原因,一头雾水地问:“去那做什么?”
“严安洵拍戏出意外住院了,我去看看他。”她打了个哈欠,“他的经纪人给我发了一连串的消息,明里暗里地说让我去看看他,还特意让我助理联系我,那我就去看看好了。”
李萍有些意外,“他让经纪人联系的你?”
“而且他不是在外地拍戏吗?怎么在这儿的医院?”
严简忆:“看他经纪人说的话,应该不是他让经纪人联系的我。”
“虽然我和她说了他有事儿及时找我,但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,应该是她误会了什么。”
“他前两天跟剧组回这边拍戏来了,所以在这边的医院。”
李萍更意外了,“这你都知道。”
“……他经纪人刚说的。”她的语气里透露出几分无奈。
这时,她下滑的手一顿,看到孟元遇名字后面跟着的红点,她出乎意料的平静。
有了顾湛生,孟元遇都不让人心烦了。
把孟元遇发过来的语音转文字看完,她转头说道:“罗念,孟元遇送了东西过来,等回家了你把那些东西处理干净。”
她这句话说得太过自然,仿佛她话中的家是她和罗念的。
罗念早已习惯严简忆和他说这样的话,却还是轻易为她的话掀起层层波澜,“好。”
李萍抬头,果不其然,又看到了他紧紧盯着她,而她还在看手机回消息的一幕,心里顿感无奈,正想说点什么时,她注意到她再次皱起来的眉头,已经到喉咙的打趣立马被别的话取代,“……简忆,顾湛生的事你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了吗?”
“要不然让我去查查他的家人?”
顾湛生的家人?
他的家人可都不好查。
严简忆有些犹豫,可一想到顾湛生做过的事,她咬咬牙,说:“也好。”
“不过你查查他家人最近在哪就行,还有最近都去了哪,不用太具体。”
只是查他家人的行程不太费力,应该也不会惊动他们,只是不知道为什么,严简忆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。
她看向窗外,不再想顾湛生的事。
严安汛在的医院正好夹在顾湛生所在的医院和她回家的路上,临时兴起去看他都不用改道,方便得很。
从决定去看他和到医院也就花十多分钟的时间。
虽然没来过这家医院,但因为家里的产业,她这些年里可研究过不少医院,这家医院正好也是她的研究对象之一。
进了医院后,她甚至没看引路牌光凭感觉就找到了严安汛的病房。
严安汛的病房外,有一个蹲在地上,头发凌乱,把口罩拉到下巴的位置,双眼无神,大口大口地吃手抓饼的女人。
严简忆一眼认出这个女人就是严安汛的经纪人,看到她这样,她满脑子的问号,脚步都慢了下来。
柳经纪人一刻不停的咀嚼,一口接着一口的咬她手上的手抓饼,无神的眼睛配上她的姿势和动作,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是她身后的病房里住着她病情严重的家人。
严简忆从来没看到过她这样,柳经纪人是她从别的公司挖来的,是个三十多岁的成熟经纪人,区区艺人受伤不至于让她这样。
难道严安汛其实不只是骨裂和脑震荡?他毁容了?还是确诊了别的疾病?
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?她前几年给严安汛找的大师也没说过他会有这么一劫啊,难道那个大师真是骗她钱的?不能吧,大师给他算的事业运还是挺准的啊。
短短几秒间,严简忆的脑袋里闪过了无数个可能。
李萍和罗念看到柳经纪人的状态也都愣了下。
三人都放轻脚步往病房走,在他们离她还有三米远的时候,柳经纪人多咬了两大口,把手抓饼解决干净。就在她要站起来扔包装袋的时候,她看到了相同表情的严简忆和李萍,外加一个面无表情的罗念。
看到严简忆的一瞬间,柳经纪人的表情更难看了,眼睛里似乎有泪水。
严简忆看到,柳经纪人猛地站起来,像是激动的复杂情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,嘴唇颤抖地喊:“严总。”说完,她往前走了两步,身体一晃,差点倒在地上。
‘!不是吧?反应这么大,严安汛是得绝症了?’严简忆被吓了一跳,她上前两步,扶住柳经纪人,“你怎么了?”
“没。”柳经纪人弯着腰,一只手扶着墙,“我没事。”
“我就起猛了,头晕。”
她的眼皮跳了两下,默默放开扶人的手,“严安汛怎么样?”
“他在里面休息,目前看着没什么大碍。”该说的她在手机都说了一遍了,现在和严简忆面对面的时候,她反而没什么能说的话了,“严总您要去看看吗?”
“安汛要是看到您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。”
严简忆站在病房门前往里看去,这次她看到了里面的人。
严安汛坐在病床上,看着没什么精神,靠门的床边坐着他的男助理,他背对着门,叫人看不清他在做什么。
“安汛不让我告诉您这件事,他不想让您担心,但我想着不管怎么样都该和您说一声。”柳经纪人肉眼可见的忐忑起来,她直起身,包装袋被她紧紧地握在手里,“这次的事,是我疏忽了,我向您保证,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……”
她果然是误会了。
严简忆看她这样,不由得回忆了一下她是怎么和她叮嘱的,为什么她表现得好像她很重视严安汛?
思索了不到两秒,她开口打断面前人的忐忑,“我相信你的能力,不用多说了。”
“当然,”她耸了耸肩,“你也不用自责,我想他也不觉得这件事是你的问题。”
话落,她没管对面的人是什么反应,直接推门走了进去。
听到熟悉的脚步声,严安汛不敢相信的看向病房门,在从马上跌落的一瞬间他满脑子都是严简忆,满脑子都是想再见她一面,可在摔到地面的一瞬间,他又想这件事不能告诉她。
他怕严简忆担心他、过来看他,更怕严简忆对他摔下去的事毫不在意、漠不关心。
因此他一遍遍告诉他的经纪人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严简忆,可他也知道柳经纪人比起他的话更听严简忆的话,她一定会告诉她。
到了医院后,严安汛一直在想她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什么反应。会不会觉得他烦,想他拍个戏还会从马上掉下去,脆弱得不像个男人?还是会觉得他连拍戏都能拍出意外,一点价值都没有?
他想了很多,无数胡思乱想里,没有一条是严简忆会过来看他。
在严简忆来之前,他和等待法官宣判最终处罚的罪犯没什么不同,最让他煎熬的是,无论是他的助理还是经纪人,他们都认定了严简忆很在乎他、很爱他。
在他们的眼里,她开这家娱乐公司都是为了他,他们都在为他这次的意外忐忑不安,怕她对他们发怒,可只有他知道,严简忆根本不在乎他,这些年里,一直是他想方设法留着她的身边。
她不爱他,就算知道他从马上摔下来了也不会过来。
可她居然来了。
她居然来看他了。
严安汛坐在病床上,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朝思暮想的人朝他走过来,直到严简忆都走到他的病床前了,直到他的助理退到一边了,他才反应过来,痴痴地喊了一声,“简忆……”
“你、你怎么来了?”
“你今天没在忙吗?”他还有很多话想说,可看着近在咫尺的她,他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,在大部分的人眼里,他是个玩得很花的人,是个面对女人时能用三言两语把一颗真心哄骗过来的男人,他也确实很能言善道。
但在面对严简忆时,他连台词本里的情话都想不起来,更何况是别的话了。
他的大脑一片空白,又问了一遍,“你怎么来了?”
他的反应让严简忆盯着他多看了一会,“听你经纪人说你从马上掉下来,都住院了,难道我不应该过来看看?难道我忙就不能过来了?”
两句反问,让本就惊讶到不知道说什么好的严安汛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。
他的经纪人站在门前,看着迟迟没有回应的他心里那叫一个着急,但她也不敢在严简忆和他说话时插话,只能干着急。
不同于柳经纪人的谨慎、不敢插话,严安汛的助理没见过严简忆几次,仅有的几次见面她又都笑盈盈,让助理误以为她很好相处,再加上觉得她很爱严安汛,严安汛现在就在这,助理不由得大起胆子,插话道:“严总,严哥是没想到你会来,都惊喜傻了,不知道说什么好了。”
听到陌生男人自来熟的语气,严简忆朝着严安汛挑了挑眉,慢腾腾地朝着助理看了过去。
助理见她看了过来,继续说道:“严哥在你来之前和我们说了好几次别告诉你,怕你担心,怕打扰你工作。”
“我都和严哥说了好几遍了,他这都住院了,你就是再忙也会过来的……”
‘这人说什么呢?好尬啊,我是穿越到封觉欢爱看的小说里了吗?’严简忆的嘴角隐秘地抽搐了两下,脸上的笑容变淡了几分。
站在一边的李萍转过身,背对着严简忆,努力压制笑意。
柳经纪人注意到这点,也不管那么多了,赶紧上前两步,用力拍了下助理的肩膀,“行了,别在这打扰严总和安汛了。”
“不好意思,严总,我们先出去了。”
严简忆点点头,转头对李萍说:“李萍姐,你也出去等我吧。”
“咳,好。”李萍咳了一声,神情还算自然地离开。
罗念站在门前,听到声音,微微侧头看了过去,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