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想将脑中的身影甩掉,于是转移话题道:“阿娘,这是涵苔托我带给您的生辰礼物,还说祝您生辰快乐呢!”
说着便将柳涵苔亲自挑选的衣料往妇人身上一搭。
妇人顿时喜笑颜开,“那孩子有心了,这颜色我喜欢!我可有一阵没见她了,她还好吗?”
“放心吧,阿娘,她好着呢!说是空闲了之后就过来看您呢!”红萝说道。
妇人叹了口气,道:“真是岁月不饶人,转眼你们都长大了,我也老了!你们小时候的模样,仿佛就在昨日。”
红萝抚了抚阿娘鬓边的白发,眼中闪过一丝心疼。但今日是阿娘生辰,她不想气氛充满伤感。
“阿娘,你知道我与涵苔是怎么相识的吗?”红萝问道。
妇人想了想摇摇头,“我只知道有一日你带回个小丫头,说是你的好姐妹。你们是如何相识的,却未听你说过。不如今天你给我讲讲?”
红萝目光逐渐变得幽远,声音里满是浓浓的回忆,“那一日,我在山中追猎一只野兔,不知不觉追到了梅林山。远远看见一抹艳红在山林中飘飘荡荡。一时忍不住好奇,就凑上去看。”
“结果看到一袭红衣的小女孩正在山林中练武,她上下翻飞,英姿飒爽的样子深深吸引了我。于是我就仿着她的动作偷偷学了起来。”
“一连一个月,我每日破晓时分便蹑手蹑脚地溜到那片山林。红衣女孩总比我更早,晨雾未散时她的剑穗已搅碎满地清霜。”
“起初我只能笨拙地模仿她挥剑的轨迹,枯叶在脚下打滑,掌心也被树枝磨出层层薄茧。”
“直到某天,我挥出的剑风意外斩断了垂落的梅树枝,转头竟撞见她倚在古柏旁,圆溜溜的眼睛盛满笑意。”
“‘偷师也该大方些。’她突然开口,我僵在原地,看着她足尖轻点掠过溪流,手中木剑划出半道银光。”
“‘左腿再沉三分,手腕别晃。’冰凉的指尖点在我颤抖的关节处,惊得我险些脱手弃剑。她却已旋身跃起,剑穗扫过我耳畔,几片红叶应声而落。”
“自那日起,晨练时林间便多了此起彼伏的剑鸣。她教我辨认山中草药入剑的门道,我则把市集里听来的话本故事讲给她听。”
“后来,她带着我做生意,我渐渐学会了织布,染布,刺绣,制衣。”
“她,是我名副其实的老师!”
妇人安安静静地听她讲完,“想不到你们竟有这样的缘分。涵苔是你生命中的贵人,日后可要好好报答人家。”
“放心吧,阿娘,我知道的!”红萝道。
这时,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,暖烘烘的阳光透过窗户,洒在屋内,给这略显质朴的空间添了几分温暖。
次日一大早,红萝便回到了裳绮阁。只是大伙都看得出,往日活泼开朗的她,这一次回来却心事重重。
柳涵苔看着拿着绣品呆呆愣神的红萝,一个上午,她已多次绣错针法。
她将红萝唤到里间询问道:“可是伯母出了什么状况?”
红萝摇摇头:“阿娘一切都好,并未出什么状况。”
“那你为何一个上午都心不在焉的样子?”柳涵苔着急问道。
红萝脸色闪过一抹殷红,支支吾吾说道:“涵苔,不如我们放弃织造软烟罗,可好?”
柳涵苔眼神复杂地看着红萝,昨日那瘟神三皇子提到了软烟罗,今日红萝又提到了软烟罗,莫非红萝知道什么内情?
她看着红萝的眼睛道:“软烟罗的重新问世,我们花了多少精力你不是不知道,甚至你的投入还在我之上,最不该说放弃织造软烟罗的人,应该是你。今日为何一反常态?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?”
“涵苔,我…我…总之,有人盯上软烟罗了!”红萝结结巴巴道。
柳涵苔指尖轻叩桌沿,目光如炬::“你怎知有人盯上了软烟罗?”
红萝脸上闪过一抹慌乱,她不能让人知道她与那个男人的事情,连涵苔都不能说。
想了想,她说道:“前日我回家途中,无意听见有人讨论软烟罗,于是躲在暗处偷听了一下,他们说要裳绮阁交出软烟罗的织造技法。”
柳涵苔眼底翻涌着警惕:“可看清他们模样?究竟是什么人敢觊觎此物?”
红萝脸色发白,声音发颤:“夜色太暗瞧不真切…但其中一人自称‘本王’,听那语气骄横得很。”
柳涵苔背脊瞬间绷紧,除了昨日发疯的那个王爷,难道西岭镇还来了别的王爷吗?
她强压下心头惊涛,“往后这般棘手的事,切莫再一个人硬扛。天大的难关,咱们姐妹总能想出法子。”
红萝声音里满是焦虑:“那涵苔,这件事我们要怎么处理?”
柳涵苔眼底闪着冷光道:“如何处理容我再想想,但软烟罗的织造计划,我们绝不能放弃。”
稍作停顿后,她又接着道:“红萝,我看你近日憔悴不少,定是裳绮阁琐事繁杂,太劳累所致。不如我们招一个掌柜,帮你分担一些事务,可好?”
红萝急道:“涵苔,我能坚持得住!”
柳涵苔将账册拍在案几上:“你当自己是铁打的?工坊日夜赶工,缺个统筹的臂膀迟早要塌!”
“再者,多双眼睛盯着那觊觎软烟罗之人的暗手,也是十分有必要的。这掌柜,必须尽快敲定!”
红萝泄了气似的垂下肩膀,轻轻叹了口气:“成,都依你。我这就回房写告示,把咱们要的条件都列仔细些。”
桃源客栈里,侍从枫眠一边轻抚言莫谦后背,一边声音带着哭腔道:“公子,您就不能好好爱惜爱惜自己身体吗?非得成天东奔西走,然后又毒发,让小的看着实在揪心得很。”
刚刚服下清心丹的言莫谦,痛苦的闭上双眼,任由枫眠在自己耳边唠唠叨叨。
随着时间的流逝,他终于逐渐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,刚刚他又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次。
“这样不行,我一定要上老妖婆那里把解药偷出来!”枫眠咬牙切齿道。
言莫谦缓缓睁开眼,“那也得等回了衍京城再说。”
“公子,不如我们即刻就启程回衍京。这客栈人多嘈杂,不利于您休养,我们还是早些回衍京吧!”枫眠央求道。
言莫谦自嘲的轻笑一声,道:“回了衍京又如何?解药你当真能偷得出来?与其困于那牢笼,不如逍遥在这天地间来得自在!”
“公子!”枫眠心疼地喊道。
言莫谦摆了摆手,示意他退下。
正在这时,鹤言从外面进来,看见屋内情形,心中顿时一慌,“公子这是又毒发了吗?”
言莫谦强撑着身体站起道:“死不了!我让你追查的事情可有进展?”
鹤言点点头道:“这批贡品原本就是由翀昭使臣亲自押运的。一个月前…”鹤言的声音悠悠回荡在不大的空间。
萧寂的乌鸣山笼罩在雾气之中,几辆马车组成的贡品车队正沿着蜿蜒山道缓缓前行。
翀昭使臣风怀远端坐在首辆马车内,望着车窗外陡峭的山壁,心中隐隐不安。
这批贡品是翀昭王为示诚意进献给莫煌朝的稀世珍宝,其中更藏着一份关乎两国邦交的密函,容不得半点闪失。
“大人,前方是子埜崖,道路狭窄,需得小心。”副将陆川的声音从车外传来。
风怀远掀开锦帘,只见前方山道仅容两车并行,两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,山风掠过,卷起阵阵腥甜气息。他下意识按住腰间配剑,暗令侍卫提高警惕。
就在车队即将通过子埜涯时,一声尖锐的呼哨划破寂静。数十支箭矢如雨点般从两侧山崖射下,瞬间穿透马车车篷。
风怀远眼疾手快,抽出佩剑挡开两支箭,却见身边侍卫纷纷中箭倒地。
“保护贡品!”他怒吼着冲下车,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瞳孔骤缩,数百名黑衣劫匪如鬼魅般从山林中涌出,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嗜血的光芒。
战斗在瞬间爆发。孟川挥舞长刀,护在风怀远身前,刀锋过处血花飞溅。
然而劫匪显然早有准备,他们配合默契,手中兵器招式狠辣,竟是训练有素的模样。
风怀远越战越惊,这些人绝非寻常山匪,倒像是......他不敢再想下去,挥剑劈开逼近的劫匪,朝着装着贡品的马车退去。
“杀了使臣,抢了贡品!”为首的劫匪身披玄铁重甲,手持开山斧,一斧劈碎挡路的马车。
风怀远奋力抵挡,却被对方震得虎口发麻。
孟川见状,猛地扑上来替他挡下致命一击,胸口被斧刃洞穿,鲜血喷涌而出。
“大人快走!”孟川用尽最后力气将风怀远推开,自己却被劫匪乱刀砍死。
风怀远红了眼眶,挥舞着染血的长剑左突右杀,却见身边侍卫一个个倒下。
当他终于杀到存放贡品的马车旁时,却发现马车已被劫匪控制,几个黑衣人正将贡品往麻袋里塞。
为首的劫匪狞笑着摘下兜帽:“风大人,得罪了!翀昭王的心意,我们就笑纳了!”
绝望之际,远处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声。庞威镖局的镖队正巧经过,看到这惨烈一幕。
庞威皱起眉头,本不想多管闲事,却见劫匪将目标转向了自己的镖车。
“找死!”他冷哼一声,抽出腰间软剑,带领镖师们冲入战场。
劫匪显然没想到会有援军,一时间阵脚大乱。庞威剑法精妙,所过之处黑衣人纷纷倒下。
为首的劫匪见势不妙,挥斧朝庞威劈来,却被庞威侧身躲过,反手一剑刺穿咽喉。其他劫匪见状,顿时作鸟兽散。
战斗结束,乌鸣山尸横遍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