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丝丝预感也破灭了，什么都没有，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，今天不宜使用异能力，我再琢磨几天。”
石岩往嘴里塞一块最爱的大芒果作为安慰，入口甜蜜，她指着果切，“这哪家的，好吃！”
“自己切的，超市挑的新鲜水果，”贺雨行掀起眼皮，“外面的果切都是烂水果，现在的良心商家可不多。”
“也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商家，我以前常吃一家水果捞，老板都是当着我的面现切水果，每次都给我抹零，说话也特别好。”石岩吃了好几块。
黄澄澄的芒果和布丁一样，越看越可爱，石岩问道：“你不是过敏吗，怎么突然买芒果了，而且这个很难弄。”
皮不好剥就算了，果肉也不好取，可惜这种防爆的水果还是贪吃的人类发现了，再难搞的水果，人总能找到适合的方法吃到它，还不脏手。
“我主要买草莓……促销员追着我推销芒果，就捎带买了。”贺雨行眼看着她把一盘芒果吃干净，默默挑了块苹果吃。
“我还以为有钱人买东西从来不看价格，原来也买促销品，”有点打破她对有钱人的认知了，“这促销的东西确实甜……”
“人是有钱了不是变傻了，”贺雨行眯起眼，“不过超市的东西差不多都一个价，看不看价有什么区别？”
“是吗？”石岩笑了笑，思绪把她拉回多年前的一个夏天，那时候她拿东西也不看价位，小皮孩子还不懂商品和货币的等价交换，喜欢哪个直接抱着走。
妈妈教她的第一节课就是看价位，她喜欢的布娃娃被扣上华而不实的罪名，心心念念的芒果也成了不可奢望的高等水果，家里不算多穷，可父母看不上眼的东西，她就是不会有。
“我以前可是货比三家的好手，我可能买一瓶牛肉酱，整整两排的同款酱我都会看一遍，从净含量、含肉量、保质期、营养含量表多个维度分析比对，就为了找到性价比最高那个，后来慢慢有了钱也习惯这样了。”
贺雨行淡淡道：“那你找到好吃的牛肉酱了吗？”
“牛肉酱出了一款又一款，太多了，每一次逛超市都和原来那些不一样，后来我就不吃了，太麻烦。”
贺雨行嘴唇微动，石岩默认他可能要安慰自己，但是嘴笨，需要先在脑子里过一遍措辞，她等着听听贺雨行能说出什么来。
她认识的贺雨行可不是能说会道的人，于是更期待了，她脑补出各种各样的安慰语录，却摸不准贺雨行是哪种风格，就盯着他看。
贺雨行眼神坦然磊落，慢慢吐出几个字，“少吃腌制酱料，不好。”
石岩扑哧一声笑出来，“你和我妈一样，烤肠是老鼠肉不能吃，果切是烂水果有细菌，糖葫芦涂了蜡木棍也是剔过牙的，反正外面什么都不能吃。”
“少吃，”贺雨行郑重其事，“病从口入，我见过案例的，会得食管癌，吃东西咽不下去，喝水都困难，人脱水干干巴巴，还总是吐血。你学医，应该比我更清楚。”
除了医护，能把食管癌的临床症状讲这么详细的就只有……石岩谨慎道：“你的97次死亡，不会有一次就是因为食道癌吧？”
“不是我，联想能力太丰富也不是件好事，”贺雨行没好气看她，“是王锵父亲。”
某些方面，贺雨行和七八十年代的长辈差不多，一样的爱好清淡饮食，一样的早睡早起，看书喝茶睡觉晒太阳运动，算算年纪，他就是活化石没毛病，然而那副年轻皮囊总给人一种无端的错觉。
他长着一张激情四射的脸，这张脸可能在酒吧里舞动，可能在机车赛场中驰骋，也可能一张滑雪板叱咤滑雪场，可能蹦极跳伞样样不在话下，但绝不可能窝在摇椅里，闭着眼，被阳光温吞吞地浸死。
他这个闲鱼样，保持了两个小时。
石岩戳戳他，还在呼吸，没变成芽。
她拉过另一把椅子，有样学样，并排晒太阳，“我下午要走，回老家。”
折页的书从贺雨行身上滑掉，“嗯。”
石岩看他没有起身的样子，似乎对她的突然离开一点也不惊讶，继续道：“曲镇最近不太平，异界人频发，茵茵接了任务去实战我跟去学学，顺便看看我爸妈。”
“嗯。”
贺雨行的反应跟她预想的不太一样，石岩落寞地又躺了一会儿，“东西收拾好了，这次还坐大巴，线路你知道的，我们之前一起坐过。”
她说道：“你放心，我很快就回来。”无人回应，她好像对着空气在解释，后知后觉根本没必要解释什么，因为没人问她，她应该像一片羽毛轻飘飘地飞出去，谁也不惊扰才对。
出行决定来得仓促，她行李不多，一个小包就装下所有。
贺雨行抬了抬腿，好几次石岩都以为他要起来，她站在门口等，等什么她也说不清楚，可能只是一次正式的告别？听他亲口说声再见？其实又不是不回来，这些没什么必要，一个过场而已，她静静地站着。
三秒后，人死去一般，动也不动了。
石岩轻轻地走，重重地关门。
“砰”的一声，贺雨行从梦中惊醒，这才发现局势不对劲，好好的人怎么说走就走了，一声招呼都不打，他胡乱抓两下头发，抱着外套追上去。
汽车站，穿工服的工作人员焦急地查人头，他下车盯着时间，只剩五分钟，又看向进站口稀稀拉拉的人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，拉着长腔：“有没有去曲镇的，曲镇——曲镇——”
花花绿绿的乘客分出好几拨，各自朝着各自的车牌号狂奔，石岩踩着风火轮，嘶着嗓子喊道：“这里！还有两个！”
她和贺雨行荣幸踩点上车，也不知道算幸运还是不幸，因为似乎有别的选择，“其实没赶上车……我们可以开车去，”贺雨行眨巴眼睛，“其实不远。”
“如果是你的过山车……那还是坐大巴吧。”他的车刺激归刺激，刺激过了头就是小命不保了，一点安全保障都没有。
“我怎么就过山车了，”贺雨行调好安全带，“没胆量。”
窗外的黄土地连绵成片，天一冷，路边连颗苗子都看不见，零丁的几颗树也黄了，乡镇的冬天和城市不同，风是静的，却很凉，像成倍的薄荷掺着冰块。
下了车，茵茵发来餐馆定位，石岩裹紧衣服直奔餐馆。
小小的四方桌子坐三个人，石岩打过照面的几乎都在场，谭工捧着塑料杯喝热水，竺七低头看手机，茵茵最先打招呼，“菜还没上，就等你……你们了。”她看清不只石岩一个人，还有个多余的男人。
其余几位纷纷抬头，竺七轻笑道：“怎么还带保镖来，虽然你能力不行不参与实战，可也不至于找个肉盾。”
“这是我朋友，”石岩纠正她，“他很厉害的。”
茵茵打量贺雨行，有点没认出来，上次见面他还是一副大出血快断气的破残样儿，几天不见就活蹦乱跳了，身体比她预料的好太多，这细皮嫩肉的脸也好太多，“确实厉害，这可不是普通肉盾，还是个摔不烂的高等肉盾。”
谭工盯着贺雨行看两秒，扯出一个渗人的微笑，继续喝水。
“什么歪瓜裂枣。”贺雨行对三个人下了个非常自我的结论，其中最主要的矛头对准茵茵，两千之耻在前，他没法视而不见。
谭工的笑容僵在脸上，重新给自己添了杯水。
茵茵扯个鬼脸，不在乎别人怎么称呼她，“岩仔你有什么忌口？”
“？？”石岩怔愣一下，“没有，……噢我不吃辣椒和羊肉。”她看了贺雨行一眼。
竺七淡淡道：“我不吃姜蒜和香菜，葱不吃生的，熟的勉强可以，这个餐具麻烦换成一次性的，我有洁癖。”
谭工指指水壶，小声说道：“这壶水没有了不够喝，换一壶。”
“各位公子小姐们老奴这就去做，明明是我请客，怎么还得我伺候你们，有没有天理了……岩仔帮我看下包，里面是我的宝贝装备，可贵了。”
她对茵茵的印象还停留在无良主播，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关系这么近了，不过她有求必应，该看管的摄像装备一个都不少。
一顿饭下来，各有各的不好伺候，石岩发现像她吃喝不忌的人反倒是少数，难怪她的个人特色不像其他人明显，从吃喝方面也能看出点端倪。
谭工是少数民族碰不得猪肉，竺七处女座洁癖严重，不仅餐具和筷子要一次性，桌布太脏她也看不惯，菜汤滴出来让她头疼，她恨不得吃饭的嘴都是一次性，像石岩这种从小在泥里打滚的人，她反正不太理解，但尊重。
茵茵吃喝不忌口，但有一点是她专属特色——掉进钱眼，一分一毛在她眼里都视若珍宝，吃饭结账她找老板抹零，抹零之余又蹭一瓶汽水，眉开眼笑道：“老板，好生意啊！”
竺七白她一眼：“抠抠搜搜看你没出息的样子，直播赚的钱够你喝几百年了，在乎这点仨瓜俩枣。”
茵茵不理睬，把汽水扔进谭工怀里，乐道：“你这块海绵永远吸不够水，这水给你了，吃饱喝足，你这个神弓手可要好好干活——”
话还没说完茵茵脸色凝重，她架好摄像机，肢体记忆和竺七递了个眼神，竺七移步换影，给出重要预警：“三点钟方向。”竺七先人一步，脱离队伍。
“岩仔，你试试调用异能力，看能不能转换空间，按我的引导做。”
“试过，不行，”石岩摇头，“这个碰运气的，不是我想用就能用。”说是这么说，石岩还是尽力一试，干脆把茵茵当做着眼点，调动全身感知。
这一次，她居然成功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