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场闹剧折腾到了凌晨,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,再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黑漆漆一片。
白权熙撑着身子坐起来,重启了一下大脑后开始找手机,摁开壁灯也没见到手机在哪,干脆把大灯和窗帘都摁开了。
窗帘退去,落地窗外正是夕阳最美的样子,再抬手关上灯,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,已经是傍晚了。
她揉了揉眼,忽然想起来皇甫繁光,于是立刻推门出去,套房的厨房里传来做饭的声音,白权熙心下疑惑,不可置信的走过去。
是唐果。
“白导?你醒了啊?”她露出笑来,关切的询问:“还有哪里不舒服吗,要不要吃饭?”
“没有不舒服了。”白权熙扫视了一圈,客厅里没有其他人了,顿时有些失望,“皇甫老师呢?”
没等唐果回话,对面的卧房打开了门,有人听到动静走出来,锁定了白权熙的身影过来,笑道,“看样子是没问题了。”
“阿鱼?”
阿鱼应了一声,“你睡了很久了。”
白权熙眼睛绕开阿鱼,往对面半掩着门的卧室瞄,执行经济和助理都在这里了,那皇甫繁光应该也在吧?
只是那屋里没有动静,很难判断,而且那原本不是向晚卿的房间吗?
阿鱼故意挡在她面前,逗她:“白导惦记着谁呢?唐果问你吃不吃饭。”
“哦,我现在不饿。”她收回视线,干脆打直球:“皇甫老师在吗?”
“在里面打电话,你进去吧,把策行的合同签了。”
“策行的合同?”白权熙眼睛一亮,挪着步子过去,敲了敲门,皇甫繁光和人交谈的声音传来,的确在忙。
她回头看了一眼阿鱼,眼神询问了一下,万一不小心听到了什么商业机密,那可麻烦了。
“去吧。”
得到同意,白权熙轻轻推门进去了。
这间卧室早就没了向晚卿的居住痕迹,同样的落地窗,橘色的余晖撒满了这方空间,阳台的玻璃门开着,皇甫繁光在里面接电话,背着橘色的夕阳只分辨的出她黑色的剪影。
是一身修身的鱼尾裙,头发也更卷了一些,形夸骨佳,般般入画。
应该是今天有什么活动外出了。
但显眼的书桌上,放着两份合同,是白权熙心心念念的策行联合出品,她强迫着自己移开眼,低头去看合同。
立刻拿起来翻阅了一下,是一份很正常的合同,没有之前说的那些条件,一切都是按照正常的市场常见合约条款。
竟然真的拿下来了?甚至连方礼的名字都签上了?
她一边翻着合同再三确认,又总忍不住抽空往阳台看,压着嘴角没笑出声。
这人怎么这么神通广大?
昨天确认出事后她就清楚这策行没想跟她合作,所以能做到的也只有先保证了自己的安全,但那时候也没了和他们谈判的力气,所以再醒来时就不知道事情真相会被他们先下手搞成什么样了。
手机里的录音,在进他房间的时候就打开也是为了万一真有事,能为自己正名。
所以幸好有向晚卿,幸好有皇甫繁光这个合同才能这么完整的拿下来。
“不签吗?”
皇甫繁光断了电话,背着光走出来,白权熙这才看清她的裙子,是很正宗的酒红色,脸上的妆也是很艳丽的活动浓妆,她眼神落到白权熙身上。
看她眉眼间,又是饮过酒的恹色,身后的余晖照着,一个成语在白权熙脑海蹦出——海棠醉日。
虽然认识这么久了,但白权熙从未见过她妆发这么耀眼的出现在自己面前,和屏幕里看到的,一样,又不一样。
白权熙有些失神,眼睛明目张胆的在打量皇甫繁光,也惹得后者一阵哼笑,只是情绪不明。
“你这个眼神,在骚扰我。”她提醒道。
“看看也不行吗?”白权熙回神,眼睛又染上了一抹黯然,低声辩解了一句后移开眼。
皇甫繁光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,这话怎么接?
“签吗?”她只是扯开话题,递过去一支笔。
“签,当然要签。”接过来,白权熙很快把自己的名字签在了皇甫繁光名字旁边。
“身上还有什么不舒服吗?”她软了声音,坐到她旁边。
“没有了,就是睡太久了,腿还有点麻。”签完字,白权熙把合同放下,问:“还要带回去给孙总签字吗?”
她穿了一件白色的皮质t恤,这个衣服穿着睡了这么久恐怕很不舒服。
皇甫繁光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,脸有些发白,没什么精神的样子,是副作用吗?
坐在她的另一侧可以清楚的看到,余晖打在白权熙的脸上,以鼻梁为界限光影分明,垂眼的时候长睫清晰的落了影子在脸上。
第一次,皇甫繁光想为她找一些形容词,或许因为她对电影的执念,相由心动,这张脸似乎变得更适合大荧幕,明眸深邃,眉宇清澈。
风起风落,凭心而动,谁也抓不住。
“皇甫老师?”
“嗯?”皇甫繁光回神,意识到自己思绪纷飞一度失神,立刻掩饰道:“嗯。”
其实她没有听清白权熙方才说了什么,但也不想暴露自己。
这次轮到白权熙懵了,嗯的意思是要还是不要?
“签好了就放下吧。”
“哦。”
两人重逢这么久了,似乎还是借了这满屋的斜阳橘光,抚平了几分各自的棱角,有了这罕见的“岁月静好”。
沉默了片刻,终究是白权熙有许多话想问,率先开了口,“你……今晚还有通告吗?”
“没有,刚回来。”
“哦,那向晚卿去哪了,她还好吗?”
“她很好,现在回江城去了。”
就这样,一问一答,白权熙也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了下来,铺垫的差不多了,见皇甫繁光也没有排斥的意思,她试探性的问道:“向晚卿,不会是你的人吧?”
皇甫繁光又拧开自己的保温杯,离得这么近白权熙闻到了里面的味道,这次换了,是苦荞。
“是,也不是。”
“那……到底是不是?”白权熙微微皱眉,这人又喝多了吧,怎么总在说一些模棱两可让人听不懂的话?
咽下一口水,皇甫繁光侧眸过来,轻声道:“现在算是。”
“你早就知道赵寅的心思,所以也早就联系好了向晚卿是吗?”
“你和我,就只有这一个话题吗?”怎么都是在围绕向晚卿对话?
“啊?”白权熙语塞。
“我不知道赵寅是这个心思,否则不会让你上了他的车,但赵寅这个人,我了解。”她拧上保温杯的盖子,毫不避讳的从抽屉里掏出烟和打火机。
在白权熙不解的注视下,点燃,塞进了嘴里,片刻后,细细的烟雾自她周身飘开。
这……又是抽烟又是保温杯里泡枸杞,还有苦荞,这到底是在养生吗?
“接下来该正式立项了,什么打算?”她轻吐一阵烟雾,温声问道。
“……什么打算?”
皇甫繁光左手环胸,右手夹着烟支在左手上,懒懒的窝在椅背里,她吐出的烟雾在明媚的橘色余晖里缱绻不散,烟雾的形状都在光里勾勒了出来,笼罩着她的绰约身姿,模糊了她望来的眉眼。
卷发长裙,红唇轻启吞云吐雾,硬生生一幅活色生香美人图。
或许是抽了烟的缘故,她嗓音偏沉,懒懒的质问道:“合同都给你拿下来了,还不肯给我一个试戏的机会吗?”
烟雾不散,朦胧了她说这话时的神色,让白权熙无从分辨她的情绪,一时愣住。
“怎么,就这么对我,不怕我再应激啊?”见白权熙不说话,她半开玩笑的轻轻触碰了这些天白权熙心里的担忧和顾虑。
“用不着试戏,这个角色本来就是因你而生的。”她道,“但是,你真的没问题吗?”
依旧有忧虑在白权熙眼里留存,亲眼见她那天是怎么发作的,现在想起来也是心有余悸。
“我这种情况,万事顺心不才是最好的解药吗?”
“哦,好。”她应下。
“那……你还用签合同吗?”
一声轻笑,皇甫繁光抬手挥散了挡在两人周围的烟雾,拉过烟灰缸抖掉了灰烬,“我就是制片人,你要我跟谁签呢?”
白权熙没说话,说的也是。
“听向晚卿说,你又加了一个角色,那剧本呢,动了多少?”
“没怎么动,格局以及情节走向都原样保留,毕竟已经提交过剧本拿到回执了,只是借那个新角色为你那个角色的悲惨基调做个接引映射。”
“哦还有,有件事我要提前跟你说。”白权熙忽然想起来一个点,有些忐忑的看着皇甫繁光。
“什么?”
“你和陆星燃,会有亲密戏。”
自从取向曝光后,她们两人的事热度不散几乎人人皆知,也导致了皇甫繁光自那以后的戏路变窄,几乎没有过戏中爱人的设定。
她的戏,有谍战爱国片,还有女性成长片,要么就是大制作的亦正亦邪幕后人,甚至有妩媚多姿风情万种的民国风尘女,总之在荧幕上没有过吻戏,最后一个吻戏还是大学期间的那部网剧——《白月光与朱砂痣》。
所以,不确定这个会不会让她介意。
皇甫繁光挑眉,“亲密戏啊,亲密到哪种程度?”
“就……”
白权熙顿住,一句话哽在喉间,不太好说出口。
“就那种,会要几个面部特写和俯拍。”她尽量说的委婉。
但皇甫繁光故意逗她,弹了下烟灰,侧眸看她:“那种,是哪种?”
白权熙心里冷笑但双颊隐隐发烫,救老命了,谁好人跟前任聊床戏啊?
而且她分明是故意的。
“你少装了,你怎么会不知道我说的什么?”
“白导怎么这么笃定我知道,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啊?作为导演给演员讲戏不是应该的吗?”皇甫繁光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来:“你说呢?”
“我……”白权熙吃瘪,太突然了,就算是讲戏,但毕竟是床戏,对面还是前女友,这不太好张开嘴啊。
“要谁的面部特写?”
“……你的。”
皇甫繁光轻笑,带着玩味的眼神扫了她一眼,“是你想看?”